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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言（卷三：时空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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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我言（卷三：时空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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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宿正伯 转贴自：本站原创 点击数：5450 文章录入：恐美人之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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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十二
时 间
（181－183）
181
人人俱知时空无限，可我们对这一基本概念的认识究竟有多
深呢？
时间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无论你设想多久的时间段，在
亘古的时间中，也只是一刹那。一分一秒如此，数百数万亿年亦
如此。在数百数万亿年之前，时光仍然是无限的久远，而在无限
久远的时光之前，时光依然是无限的久远。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
阶段，绝不可以说是多少亿亿年之后的存在，因为时间上溯，无
穷无尽，没有开始的刹那，没有结束的刹那，只要你假定一点开
始的刹那，在此点之前，就必然还是无穷无尽的从前，只要你假
定结束的刹那，在此点之后，就必然还是无穷无尽的继续，因而
多久的存在都是刹那之间。
182
时间只有在相对的两点间才有意义，而且只有相对度量的意
义。我们如果不确定某一纪年为起始年，就不可能有确切的时间
概念，而置这一点于无始无终中时，它既非起点，亦非终点，既
非中点，亦是中点，既不偏倚，亦不中正，它只是很随意的一点，
对无始无终的存在而言毫无意义。
因为没有绝对的始点，所以，时间，只是我们人类在自身的
发展中，因需要而产生的一个权宜概念，这个概念并不是宇宙或
存在的固有本质。我们不妨假设，所有的存在都是静止不动的，
且从来都是静止不动的，永远都是如此的，没有任何的变化产生
过，那么所谓时间的意义是什么？所谓数万年数亿年的意义是什
么？所谓无始无终是什么？还有度量的必要吗？当然，此处已绝
无生命，绝无我们，绝无思辩，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思议了。
由此可知，时间并非物质世界的本质，物质世界所有的只是
物质和运动，时间只能说是运动的衍生物，是对过程错觉的权宜
称谓。也就是说，我们只是处于一个无垠无际的空间中，此空间
是一个永恒的、不变的所在，一切存在都容纳于此不变的空间中，
并作着无休无止的运动，我们面对这种无休无止的运动，产生了
无始无终的错觉，从而形成了"时间"这样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
概念。
183
我们相信有时空之说，相信且依赖于时间来贯穿我们的历史
记载，来进行科学实验，只是出于必然的需要，而不是出于本质
即如此。就象我们在数学中引入虚数一样，并非实有其数，而是
因为研究、计算与记录的需要。对于数学中许多类似的概念，我
们可以理解，但对于时间这一概念，我们却极难自迷惑中清醒，
只因为，我们长期以来就依赖于这样一种时空的错觉，认为真的
有时间这个东西，且想当然地认为它属于不证自明的范畴。
当然，时间这一概念是绝对有实用价值的，因为这是生活、
科研、记载的必需。因此，我们思辩后，还须忘掉思辩，继续使
用"从前"、"永远"、"现在"、"未来"等等这些我们必须借助的
表达概念。在借助这些表达概念讲清楚存在后，自然又可摆脱这
些概念的约束来认识问题了，所谓"过江必用筏，到岸不须船"
是也。
事实上，在我所写的许多文字里，都不得不借助于时间概念，
才能把许多问题讲得透彻。
空 间
（184－186）
184
因为宇宙是无垠的，所以宇宙是没有形状的，从其中任意一
点出发，向三维延伸，皆永无止境。
我看到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讲到宇宙时说，科学家们观察发
现，宇宙的形状是扁平状椭圆形球体，我想，这样的描绘显然是
把宇宙的内涵给缩小了。如果宇宙是一个有中心的球体，那么，
球体之外呢？是否就不再是宇宙了？
于是，科教片中又说，科学家们相信，我们所处的宇宙之外，
一定还有别的宇宙。我恍然大悟，"宇宙"的概念在这里被偷换
了。宇宙本意即指时空无限，如果我们的宇宙之外还有宇宙，那
我们的宇宙岂非是有限的存在了？因此，科教片中的"宇宙"概
念其实应当叫做"星系集团"，这个集团的特征可能是基本独立
于其他星系集团之外的，算得上一个较为完整的运行体。只有无
穷无尽向三维方向发展的无数星系集团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宇
宙。这些科教片多翻译自国外，也许是翻译不够准确，但却真正
误人子弟。
185
虽然我们相信宇宙与空间是不可分的，空间就是宇宙万物存
在的性质，但为了讨论方便，在此，我还是将空间看作是无质无
形的，是纯然的虚空，是一切存在的场所；宇宙万物则指空间中
的"一切存在"。当然，这种"存在"是狭义的，因为广义的"存
在"还应当反过来包括空间本身，也即存在于空间中的一切"存
在"，加上空间这个无质无形但却可以感知的"存在"，共同构成
广义的"存在"。
因为空间是这样的一种存在，所以空间是没有中心的。事实
上，我们可以想象，在无垠无际、无上无下、无顶无渊、无升无
坠、无所依托且又无所不在的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里，任何
一点都可以看作中心，但却任何一点都不可能是中心，所以，对
无穷而言，"中心"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概念。
宇宙万物是否有中心，也即所有物质的存在形式是否以某点
为中心展开，恐怕永远都不好断言。因为宇宙无垠，那么无论多
大的星系集团，其外还有更大的无垠，我们所设想的"大宇宙球
体"，在更大范围内，也不过一粒微尘而已，所以它不能称之为
"宇宙"，充其量只是宇宙中的沧海一粟。这一粒微尘或许是有
中心的，但它与外面更广阔的物质存在是怎样的联系？一种可能
是与其他"存在"围绕着更遥远的一个中心旋转，有着更大的半
径，而且以此为中心的所有这些存在，又是沧海一粟，又在围绕
着更远处的核心旋转。如此形成无穷无尽的涟漪中之涟漪，永无
止境。那么我们永远也不会探到它的边缘，事实上也的确没有边
缘。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在无垠且无中心可言的空间里，宇宙只
是由无数作不规则运动的微粒所组成，这些巨大的微粒相互必然
有联系，但并不形成为漩涡状的涟漪，微粒内部有规律运动，微
粒之间则呈布朗运动状态。
因为象"边界"这样的概念不能用来描述宇宙，所以，我们
永远无法确知宇宙万物是否有中心。
186
我在夜深人静时，常想，如果说宇宙是指空间里的存在，二
者都是无垠无际的，那么这种存在的形态除了我们通常所认为的
广阔无垠外，是否也有可能是另外的形态。
比如说，宇宙间存在一个实体的隔阂，呈平面状，有相当的
厚度，无边无际地延展，如此，则宇宙被一分为二，在这一隔阂
两边的存在，永远都不可能互见互知。
再如，我们所处的星系以及所有已经被我们发现的星系，是
否可能处于一个实体的核心，也即有一天，我们会发现自己探索
的前方是无法穿越的硬壁，如苍蝇般四处乱撞，结果四围皆是硬
壁，我们长期以来所引以自豪的地球、太阳系、银河系、狮子座、
猎户座以及它们所组成的浩瀚集团等等，不过如核桃的核仁。这
样，我们又永远也不能知道球壁到底有没有一定厚度？如果有，
球壁之外为何等气象？如果没有，是否我们纯然是在铜墙铁壁里
面，整个宇宙竟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实体，而可怜的我们只是这
实体里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气泡，如同炼钢时火候不纯，在钢里
留下的一个小小气泡。而在这小小的气泡里，我们却自以为自由
自在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追逐着不能自已
的欢笑和泪水！
倘如不这么悲观，姑且相信宇宙是互通的，无垠之外的存在
跟我们已经发现的存在并无二致，所有一切只是数量上的重复，
那么，我们几乎可以断言，除地球人外，宇宙中不仅还存在着其
他类似的生命，而且是存在着无数这样类似的生命。纵使在无数
星系中才能有一个适宜的环境，但与永远无边无际向三维延伸的
宇宙相比，无数星系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还会有一个星球，在
其上不仅产生了生命，而且恰巧产生了国家；不仅产生了国家，
而且产生了语言；不仅产生了语言，而且恰好竟有某地用的语言
竟也是汉语；不仅如此，而且甚至有一个生命的名字跟我一样，
竟然取名叫"宿正伯"！在尽可能去想象也想不尽的无垠无际中，
应用概率的思维，这何尝又是不可能的呢？甚而我都怀疑，有无
数个"宿正伯"存在于无穷无尽的存在中。
认 知
187
人类对宇宙的认知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也即，宇宙是可知
的，还是不可知的？
因为空间是无限的，所以无论认知的范围有多广，还终究是
有限的。只要是可以确切度量的"广"，无论多大，都只是一粒
砂子。所以，人类对宇宙的认知永远是有限的，宇宙是不可全知
的。
更何况就目前而言，我们探寻的速度无法超越光速的极限，
我们的寿命也不过百年上下，穷此百年，以光速前进，所能领略
的宇宙风光终究十分有限。纵使人类可以在太空搭建无数的接力
站，子子孙孙无穷匮焉，一步一步往前走，也始终不能超越横在
我们前方的"无限"。即便有一天，实现长生不老的梦想，也无
法以"无限"超越"无限"，所以，人类对宇宙的认知终究是有
限的，宇宙是不可全知的。
因为空间是无限的，所以相对无限的存在而言，我们的运动
都可以说始终是静止的。我们所看到的、感到的实实在在的位移，
相对无限空间而言，始终是原地不动。无论我们如何奔跑，如何
逃逸，在无限的空间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距离都不可度量，
都是相等的"无限"，那么我们何曾运动了？所以，一切认知范
围，只如一粒砂子。
宇宙规律是可以认识的吗？最基本的可以，如物质与能量的
守恒，如运动是永恒的。认识这样的规律，也可以说认知了宇宙
全貌之一斑，这样的认识是对无限的认识，因而是"全"的认识，
但不是"全知"。更多规律只是应验于我们已知的宇宙范围，而
我们每开拓一步，都需要对之重新验证，如此就使得这样的规律
永远不能成为对无限的认识，甚而连"全"都达不到。所以，宇
宙终究是不可全知的。
大 爆 炸
（188－189）
188
如果宇宙是指无限时空，宇宙万物是指无尽空间中的无尽存
在，那么我想，宇宙大爆炸的设想无法成立。
即便宇宙是有一个中心的，但它的半径必然是无穷无尽长
的，怎么可能说无穷无尽远处的一切存在，都是由一点爆发出去
的呢？只要是爆发，就一定有离心的速度，有速度，就有已经到
达的距离和尚未到达的距离，那么，大爆炸物质尚未到达的空间
里难道会空无一物？要知道，跟尚未到达的空间相比，已经到达
的空间只不过是一芥微尘而已，怎么可能说，无穷无尽的更外围
竟还在期待着大爆炸物质的补充？又怎能说在未有爆炸之前，宇
宙竟会除一核心外空无一物？
如果宇宙并无一个中心，那么我们所讲的大爆炸，充其量不
过是夜幕中一个小小的礼花，哪能将这绚烂的礼花就称之为宇宙
之全部呢？岂不是违背了宇宙无边无际这样一个起码的真理？
所以，宇宙大爆炸，要么是概念上的偷梁换柱，要么就是哲学上
无知者的见解。
189
我想，哲学家与物理学家对"宇宙"内涵的理解是不同的，
物理学家所讲的"宇宙大爆炸"应当说只是一个人类可见可测的
星系集团之大爆炸。这个大爆炸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启示呢？
科学家说，这一星系集团大爆炸，开始于某一点，而后有星
系的衍生发展，而后在遥远的将来，还会有黑洞的吸纳，最后重
归寂灭。
我们以为这就算是非常宏大的场面了。其实，这一切也无非
是电光火石、过隙之驹罢了。谁知道在大爆炸之前，曾有多少此
这样爆炸、发展、结束的轮回？多少次？答案依然是：无数次。
也即我们眼中所谓极其漫长的一个历程，其实也不过是一段极其
短暂的经历，跟我们看到的花开花谢、虫生虫灭没有什么不同。
谁知道无数星系归于寂灭后，又会有多少次从头开始呢？答案还
是：无穷无尽次。也即每一段包含数亿亿年时光的生灭全过程，
在更为漫长的长河中，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霎而已，更不用说
从寂灭到重新酝酿成熟为大爆炸，需要耐心度过多么漫长而寂静
的等待，也许那么一段时光会是这有声有色阶段的十余倍、百余
倍乃至更长，有谁晓得呢？
如果大爆炸的理论至少在我们可见可测之星系集团成立，那
么，我们是否可以设想，在每一次轮回中，都至少可能存在过一
个星球、一种适宜的环境，其上产生过有灵性的生命，如果我们
愿意，如果我们的确无可措辞，我们姑且不妨称之为"万物"，
称之为"人类"，对他们所曾享有的，也称之为"阳光"，"空气"
和"水"，对他们所曾经创造的，也不妨称之为"文明"，对他们
所曾经经历的也不妨称之为"历史"，而且也不妨假设在他们的
"文明"、"历史"中，亦有过王权、宗教、哲学等等。如此，我
们根本就没必要怀疑，从前是否有过生命，而是应当百分之百地
肯定地宣称：从前的确有过生命！而且因为每一次漫长的轮回事
实上都如此短暂，所以，这样一种生命的存在，其实也是无穷无
尽次地反复出现过的，且正如在漫长之前还有漫长一样，生命之
前复有生命亦是毋庸置疑的，生命之后永有生命亦是毋庸置疑
的！纵使我们假定在某一次轮回中，非常不幸、非常悲哀地没有
出现任何生命所赖以出现的条件，从而使此数亿亿年时光竟成虚
度，我们也可以胸有成竹地说，至少在相隔数亿亿次、亦或相隔
无穷次轮回的两次轮回中，完全有可能产生不同的，永无可能互
见、互知的生命。而且，纵使每两次生命的出现，真的相隔无数
次的宇宙轮回，这种遥远的相隔在无尽的时光中仍然是渺小的、
短暂的、微不足道的，所以，生命曾出现过的次数也同样是无穷
无尽的，生命将要出现的次数也依然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我们亦不必因面对无始无终的时间而感到自身的渺
小。在这个大宇宙里，时间不是本质属性，生活在任何一刻的人，
都不是前人，都不是古人。多么远古之前的生命都是新生，多么
遥远之后的生命都是先祖，大家在宇宙里的位置没有差别，大家
都是同样物质的聚聚散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历 史
（190－192）
190
初中时，听老师讲物质与能量的守恒定律，在心中产生一种
错觉，以为既然是总量不变，那就一定是有一个具体的总量的。
其实，宇宙无垠无际，物质无穷无尽，因此宇宙没有大小，物质
没有多少。大小多少这样的概念，是我们的惯性思维，不适宜用
来描述宇宙。
守恒的定律依然是对的，但却是一种没有总量概念的守恒，
它所表达的意义只是任何物质形态之发生皆无法逃逸出宇宙。能
量只是运动才产生的，如果没有运动，能量也随之消失，所以静
止是储藏能量的，但这种储藏却是以零的方式贮备的。因为宇宙
从来就是运动的，运动同存在一样是一向皆如此的真理，所以能
量之转换也是一向皆如此的守恒。
191
在宇宙中，物质不可以多少来计量，物质之发生不可以逃逸，
故物质不增加，亦不减少，亘古未变，始终无限。
那么，让我们回到地球，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现在所拥有的
一切物质，皆是从前的物质，亦是今后的物质，所谓历史，只是
同样物质的形态、组合、性质、功用之变化。
这种变化包括了人自身，过去的人去世了，组成他们的有机
无机元素重归大自然，重归物质，过去的动物、植物死亡了，组
成他们的有机无机元素重归大自然，重归物质，过去人口少时，
大自然中的许多有机物无机物以非生命形态存在，现在人多了，
其中许多有机物无机物变成了无数人体的一部分，因此，今天的
每一个人，身体皆包含无数古人的成分，皆包含无数动植物的成
分，皆包含无数曾经非生命的成分，人，就是物质不停转换的重
新组合，生命，就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而在聚时，我们竟有
了"我"这样的意识。其实"我"不过是随缘而生的物质聚合，
原本无"我"，今后亦无"我"，"我"由原来许多人之成分构成，
"我"死之后还将变成许多人之构成成分，许多人散落在"我"
身，"我"亦将散落于无数他人身，那么，"我"不是空穴来风、
一场幻梦是什么呢？这就是佛家所言"缘起"、"性空"、"互即互
入"、"我相为妄相"之谓。
这种变化还包括了无生命之一切物质，过去的宫殿成今天的
考古遗址，今天的庄稼地成明天的停机场，过去的房屋被夷为平
地，房屋的砖瓦被用来盖建新房，新房的一砖一瓦一木皆自其他
曾有的存在散落而来，重聚而成。那么，历史离我们并不遥远，
所有现在之所见，皆是曾有历史在不同层面的重叠、堆积和打破，
我们所见无非历史，只是有的是历史上用过的东西、聚散过的东
西，如一切遗址、古董，有的是未曾被人为改变过的东西，如河
流、石头、砂子，有的虽然被当时人使用过，但几千年来所有人
都这么使用，因而并无明显形态变化，不被人认为是历史遗物，
如土地。
那么，历史到底是什么？我认为，时间根本就不存在，所有
物质始终永恒地保持在这里，因为物质是变化的，所以这些物质
的不停组合产生了先人，产生了后人，产生了各种所谓遗迹，但
所有这些发生依然是原来的物质，依然在原来的空间，现在与过
去并无区别，将来与现在也无区别，过去的不是指逝去，而是指
曾有的发生、曾有的物质转变，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
此。所以，并不曾有短暂和永恒的区别。我们不是处在一个转瞬
即逝的刹那，而是从容生活于没有时间的空间，这空间里有你，
有我，有他，有万物，有前人，有今人，有来人，大家在没有时
间的空间里运动着。
空间只是一个永恒静止的存在，只是存在于空间中的物质在
运动。历史是一个虚幻的概念，所有的发生只是在同一片土地上
的不停翻地耕耘。
192
万物的运动看似前后连贯，不停息，其实刚刚发生过的不会
保留在现在，现在正在进行的不能保留到即将到来的将来，将来
发生的，哪怕即将发生也不会提前展现在我们面前，所谓"连贯"
"不停"这样的词汇实在是不确切的，有的只是现在这一点，但
这一点又绝不是刹那，而是永恒的存在。
过往一刹之全景不会保留在今天，哪来历史？未来一刹之全
景不会让位于正有的存在，哪来现在？没有历史，没有现在作为
根基，何从谈起未来？所以，过去、现在、未来，都是错觉，所
谓客观存在，就是始终如一的空间、物质和运动。
我
（193－195）
193
花，是由阳光、水分、土壤构成的，为何阳光、水、土壤，
竟会成为绿叶红花，绿叶红花未成为绿叶红花时，世上本无此花，
这花究竟是怎么由无到有的？从哪一刹起，花来到世界，有没有
一个临界点，此刻之前无此花，此刻突然有此花了呢？
我，是从何时起，意识到"我"是我的呢？是从受精卵那一
刻吗？肯定不是。是在妈妈肚子里就意识到了吗？没有这个印
象。是在出生的那一刹吗？虽然睁开眼看到了世界，可有谁在此
刻意识到是"我"来了呢？小手乱动，扯开嗓门儿哭，知道痛，
知道饿，可就是没有意识到我是"我"。甚至到两三岁呀呀学语
时，也不曾留下什么记忆，虽然口里在喊着爸爸、妈妈。
我们对儿时的记忆一般都在四五岁以后，那么，从前的事没
有记忆，是因为我们脑子发育不成熟，还是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那
是我的事情？可到后来，我们的确都知道世间有个"我"，"我"
来到了世间，而且一旦意识到"我"和他人的区别了，就想甩都
甩不掉了，怎么都不能离开"我"来认识这个世界了。那么，同
样有没有一个临界点，在那一刻，"我"的概念生根了？
研究者可能会告诉我，"我"是物质有机体逐渐产生的对自
身的主体认识，然而这逐渐又是怎么回事情？逐渐，必有个开始
的一霎，何时开始的？逐渐，必有个量变引起质变的一霎，何时
质变的？为什么我们会不知不觉间意识到这个身体所承载的就
是"我"呢？为什么"我"和我的身体是不可分的呢？
我看到自家院子里的小猫跑来跑去，不禁沉思，它有没有
"我"的意识，有没有"我是猫"的意识？它吃，它抢，它护，
可是在做这些动作、实施这些行为的时候，它是无意识的，还是
有意识的，是纯属天性，还是知道那食物是"我"的？如果说，
动物从来没有"我"的意识，一切只凭天性而为，那么，没有意
识到"我之为我"的生命，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态呢？对人
类而言，要理解没有"我"的觉醒却又鲜活自在充满朝气的生命
状态是多么费神啊！
我曾经看到《读者》上有一篇题为《象猫一样活着》的文章，
作者羡慕猫儿无忧无虑、无所牵挂的自在生活，对猫儿而言，刚
刚发生过的不快，不会记在心里，明天的日子怎么过，它从来不
想，过去未来在它的生命里不留任何痕迹，所以它不忧伤，不焦
虑，随时随地倒头便睡，且睡的姿势千姿百态，身体的造型似乎
只顺从一个原则：舒服、自然。往者不留，来者不冀，已去不悔，
未至不忧，多少人苦苦追求的境界，在猫儿身上竟是如此天成。
我们人类之"苦"，原来竟都是源自一个清醒的"我"啊！
194
人皆害怕死，因为死了，"我"就没了。在地球上的所有生
命中，只有人会感叹老之将至，只有人每念及此就会心绪万千。
植物生长死亡皆随意自然，昆虫一朝一夕的生命都从未觉短暂，
动物被宰杀时撕心裂肺的哀号是出于痛的恐惧，还是出于"我"
将离开世界之悲愤呢？从它们自然死亡时的从容，我猜想多半是
由于恐惧。
佛门三法印之一，即是"无我"，学佛之人，首先需从证得
和体会"无我"入门，可是，"无我"时靠谁来体会"无我"呢？
怎样才算得上是"无我"状态呢？我们总以为"无我"时，"我"
就不存在了，可猫儿"无我"时，猫儿不在了吗？猫儿不意识到
"我是猫"时，猫儿不是还在蹦蹦跳跳吗？昆虫"无我"，昆虫
不在吗？所以，我们的精神追求可自大自然获得答案，人类的问
题就是太进化了。
195
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中，只有人类是惯于自相残杀的。狮子、
老虎、狼、鳄鱼足够凶猛残忍，但却并不谋算同类。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的每一个个体都认识到这个身体是"我"了，有"我"
就有"他"了，有了"我"和"他"的意识，就有了私心的根源，
就有了戒备和怀疑，于是，只有我们人类会在周围都是同类时，
依然保持高度警觉，活得无比之辛苦。老虎虽凶猛，但它的世界
却是简单的。
有 与 无
（196－198）
196
现代物理学一直在深入研究组成物质的最基本元素，由分子
到原子，由原子到电子、中子、质子，再到夸克，继续加速分裂
下去时，走向了类似于光的波粒二象性，光是什么？就是波动。
波动就是近乎无。那么物质的基本粒子无限分下去时，最后所面
对的就是无法捉摸、无法测定的"无"，数学也告诉我们无限小
就是"零"，所以科学家会说：科学每前进一步，就会发现宗教
早已立在了前头。大家都知道，道家的基本观念就是"有生于无"，
"无"乃万物之源；佛家的基本观念也说，所见皆为妄相，皆为
无中生有之幻觉。
中学时，听着物理老师讲课，看着桌子，心里就琢磨：就眼
前这一动不动的桌子，也会正在进行着分子运动？我总是怀疑这
样的东西是由死去的分子构成的，要不怎么内部每一个组成分子
都在不停运动，表面看起来却如此平静呢？可事实不然，当科学
发展到认为所有物质不管属性如何，都是由相同的、最基本的、
不断飞速跃动的、没有质量的粒子构成时，我才明白，眼前这万
紫千红、五彩缤纷、鸢飞鱼跃的世界乃至我自己竟都是平地起高
楼、无中生有，看似动静谐和的存在，本质上竟都是快得根本无
法看清、无法捕捉的晃动，晃动得太快，倒成了实景，真是名副
其实的幻境啊！
197
眼前所见之世界，究竟是幻象还是实象？
我想，几乎所有人在青少年时代，都不会认为这是幻象，因
为世界对他们而言还新鲜，还有憧憬，还没有梦幻之感，纵使附
庸风雅，太息人生如梦，也恐怕是无病呻吟。
总要到而立之年，理想遥不可及，道路坎坷难行，而恍然间
已觉时日无多时，再回想青春时光，才觉来时如梦，前途渺茫，
竟不知何以身在人间。
然而，悟到人生可能是梦，却依旧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生活，
在这场梦里，没有钱不行，没有食物不行，没有老婆孩子，父母
不让，糊里糊涂就这样混了下来。
直到四十岁，生活基础奠定了，生活节奏有规律了，才有时
间回头细想，这一生到底是为的哪般？原来一切皆幻啊！半生下
来，心里涌起一股苍凉。
堪破一切皆幻，算得是有点灵性了，世间大多数人一辈子下
来都争强好胜、血气方刚，忍不下心中一口气，看不透身边一串
钱，至死还有无数愤愤不平之憾事，那才是红尘浊物呢！
五十岁后，乃悟天命，一生追求不过是应了一世造化，患得
患失却原来都是自酿不安，没有走不过的风雨，没有吃不了的苦，
笑当时竟会彻夜难眠。
可是，看得清"无"，必走向"虚"，许多出家念佛人、在家
居士便在这时皈依空门，心如死灰，波澜不惊，纯然生活在世外
空间。
出世固然心静，然却让子孙愧疚，朋友扼腕。所以说，自"有"
看到"无"，只能算是登堂，自"无"看到"有"，才称得起入室。
看清世事皆为虚幻，只是个"清净佛"，甚或"悲凉佛"，看到"虽
无亦有，虽有亦无，有无互见，有无一体。我身虽在，原本无我，
我非永在，却有永我"，方为"自在佛"、"快乐佛"！能于人境、
佛境中自在穿梭，才知身边无处不是阳光，无处不是轻快的载歌
载舞，随之翩翩起舞，步履轻盈，不再拘泥于持斋念佛，才是真
正的佛家境界。所以，佛之深意，乃在"快乐"，佛之高处，乃
在悟得"佛非出世之法"。
198
有与无，皆为实相，世界为有，世界亦为无。"有"是必然
的，否则我们无处存在，但"有"的实相却是"无"的幻象，"无"
虽然本性即"无"，但是既然有一个"无"在，"无"即为"实有"。
如此，有无皆为本性，有无相融，并无障碍。佛家让世人先自悟
"无"入门，只是因为世人最易执着于"有"，最先执着于"有"，
最难堪破"有"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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