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迷信思想
最后,我们再大略地谈一谈《周易》中的宗教迷信思想。
尽管我们不承认,或者说是根本无法承认《周易》为一本卜筮用的书, 但我们却也无法否认《周易》中存在着占卜思想。《蒙》卦卦辞的“蒙:亨。匪我求童蒙, 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这一卦辞就颇具有一些卜筮性质。还有《比》卦卦辞的“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这一 卦辞本身可能就是抄用了原来曾用于卜筮的《比》卦的卦辞。
《周易》中《蒙》卦的卦辞是否在故弄玄虚,是否为遮人耳目(这里特 指周文王囚于牖里演易),这个我无法确认,但《比》卦卦辞的“原筮:永 贞吉,无咎”却无疑显示了《周易》在某些地方或多或少接受或承认了卜筮 思想。
除了以上两卦名,《周易》在《巽》卦中还有“巽在床下,用史、巫纷 若,吉,无咎”这一爻辞。古代有“史”用龟甲占卜吉凶;而“巫”则蓍筮 来预测吉凶。《周易》中所说的“用史、巫纷若”就是指用史卜巫筮来解决 一些难解决的问题。但我们绝不能由此来证明“用史、巫纷若”是《周易》在每事上都求助于卜筮,或绝对信服卜筮,而恰恰相反:《周易》在此乃是 借助卜筮的权威和势力来压制“在”“床下”的“巽”,即不“利于武人之贞”的臣僚随员的私下进言,以免“巽在床下,丧其资斧”,以达到推行《 周易》所推崇的扩张兼并政策。
当然,我们也不能由此得出《周易》没有一点卜筮思想。
对《周易》有关卜筮思想的,值得注意的倒是《革》卦中的“未占有孚” 一爻。《革》卦认为,对于“大人虎变”的改革,根本就用不着什么占卜, 它也会深孚众望的。
《革》卦的这一爻,《周易》向我们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就是《周易》 到底信“占”还是不信“占”?如果《周易》信“占”,那为什么还要对如 此重大的问题,还说根本就不用“占”呢?
这里只能得到这么一种答案,《周易》一书运用的全是事物的变易,运 用的全是事物本身的内因变易和一种事物与另一种事物交感而引起的变易和运用这些变易的规律来进行逻辑推理,它要比摸不着的玄虚的占卜要可靠得多,所以《周易》才提出了“不占”。这无疑是《周易》信“占”不信“占” 的一个可靠答复。
到此,有关《周易》的卜筮思想,我想我们应该这么说:《周易》是信占不用占;或者说《周易》用占不信占。
我前半句说的“《周易》是信占不用占”,是说《周易》的作者在作某些决策时,有随大流之势,大家相信,他也相信,或有时他也确实相信;但在有关重大决策的问题上,他绝不为占卜所左右。他根本就不用占。我后半句说的“《周易》用占不信占”,是说《周易》的作者根本就不相信占卜, 他更相信他的事物变易学说,更相信他的逻辑推理,他只所以用占仅仅是借用或利用了当时史巫的卜筮势力,并借助它来推动他的行动计划。
不论《周易》是信占不用占也好,还是《周易》用占不信占也好,但都说明《周易》根本就没把占卜当一回事。
《周易》中存有大量的宗教性的东西,倒是祭祀。当然《周易》不是《 礼记》,不是专门写祭祀的,但该用祭祀这一活动的地方,《周易》都使用 了。比如说《损》卦的“二簋可用亨”;《益》卦的“告公用圭”;《萃》卦 的“王假有庙......用大牲吉”,“孚,乃利用〓”;《升》卦的“孚,乃利 用〓”;《困》卦的“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困于赤绂...... 利用祭祀”;《既济》卦的“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祭”。
作为这些祭祀活动,有些是必须的活动,有些则是人为的利用。
祭祀,是一种祭祀祖先和神灵的活动,这里面牵涉到一个是否有神灵的 问题。对于这一问题,《周易》中并没有明确的结论。看其行为,我认为大 略也如孔子的谈不上信也谈不上不信。对于祭祀活动,只是如孔子的“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八佾》),只是一种行为,除此之外,看不出有更多 更具体的东西。《周易》的这种大量的虔诚的宗教祭祀活动也可能出于当时世俗的需要。
有关《周易》中的宗教迷信思想,值得一提的倒是《周易》的“天命” 观念。不论《周易》所说的祭天、祭地、祭祖和祭祀其它各种神灵(其中包括祭祀社(土神)稷(谷神))是否认为真有神灵,但《周易》却在《大有》 卦里明显使用了“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和在《否》卦里明显使用了“有命 无咎,畴离祉”两句话。这两句话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排斥《周易》一书 带有浓厚的“天命”观念。
也即是说,《周易》的作者在认为他承受历史使命和承受祖先遗命的同时,也同时承认有“天命”这一问题。
说到这里,我倒感到《周易》的“天命”观念与“鬼神”观念都颇有些 与后世的孔子的“天命”“鬼神”观念相似。孔子信天命而不信鬼神,而《 周易》中也同样反映了这一思想。
说明:
1. 第四十三卦《guai》卦的卦名打不出来,只好用《央》代替。还有几个字也打不出来,就只好空着了。请读者谅解。
2. 本文摘自杨兴让著《周易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