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
李时珍,字东璧,号濒湖,湖北蕲(今湖北省蕲春县)人,生于明武宗正德十三年(公元一五一八年),卒于神宗万历二十一年(公元一五九三年)。他家世代业医,祖父是“铃医”。父亲名闻,号月池,是当地名医。那时,民间医生地位很低。李家常受官绅的欺侮。因此,父亲决定让二儿子李时珍读书应考,以便一朝功成,出人头地。李时珍自小体弱多病,然而性格刚直纯真,对那些空洞乏味的八股文,怎么也学不进去。自十四岁中了秀才后九年,三次到武昌考举人,都落第了。于是,他放弃了科举作官的打算,专心学医,于是求父亲说:“我今年二十三岁了,老是考不上,您还是让我学医吧!”并且表示了这样的决心:“身如逆流船,心比铁石坚。望父全儿志,至死不怕难。”李月池在冷酷的事实面前终于醒悟了,同意儿子的要求,并精心地教他。不几年,李时珍果然成 很有名望的医生。大约到了三十八岁,就被武昌的楚王召去,任王府“奉祠正”,兼管良医所事务。三年后,又被推荐上京任太医院判。太医院是专为宫廷服务的医疗机构,当时,被一些庸医弄得乌烟瘴气。只任职一年,李便辞职回乡。
在这十几年中,李时珍阅读了大量古医籍,又经过临床实践发现古代的本草书籍,“品数既烦,名称多杂。或一物析为二三,或二物混为一品”(《明外史本传》)。特别是许多毒性药品,竟被认为可以“久服延年”,因而遗祸无穷。于是,他决心要重新编纂一部本草书籍。三十一岁那年,他就开始酝酿,为了“穷搜博采”,读了大量参考书。家藏的书读完了,就利用行医的机会,向本乡豪门大户借。后来,进了武昌楚王府和北京太医院,读的书就更多,简直成了“书迷”。他自述“长耽嗜典籍,若啖蔗饴”(《本草纲目》原序)。顾景星在《李时珍传》里,也赞他“读书十年,不出户庭,博学无所弗瞡”。确实如此,他不但读了八百余种上万卷医书,而且看过不少历史、地理和文学名著,敦煌的经史巨作,他遍读了;几个古代伟大诗人的全集也都仔细钻研过。他还摘录了大量有关医药学的诗句。这些诗句给了他许多真实有用的医药学知识,帮助他纠正了前人在医药学上的许多谬误。如古代医书中,常常出现“鹜与凫”。它们指的是什么?是否有区别?历代药物学家众说纷纭,争论不休。李时珍摘引屈原《离骚》中的“将与鸡鹜争食乎”,“将泛乎若水中之凫乎”两句,指出诗人把“鹜”与“凫”对举并称,就是它们不是同一种禽鸟的明证。他又根据诗中对它们不同生活环境的描绘,证明“鹜”是家鸭,“凫”是野鸭子,药性不同。屈原的诗赋,竟成了李时珍考证药物名实的雄辩依据。
在编写《本草纲目》的过程中,最使李时珍头痛的就是由于药名混杂,往往弄不清药物的形状生长的情况。过去的本草书,虽然作了反复的解释,但是由于有些作者没有深入实际进行调查研究,而是在书本上抄来抄去在“纸上猜度”,所以越解释越糊涂,而且矛盾倍出,使人莫衷一是。例如药物远志,南北朝著名医药学家陶弘景说它是小草,象麻黄,但颜色青,开白花,宋代马志却认为它象大青,并责备陶弘景根本不认识远志。又如狗脊一药,有的说它象萆薢,有的说它象拔葜,有的又说它象贯众,说法很不一致。类似此情况很多,李时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搁下笔来。这些难题该怎样解决呢?在他父亲的启示下,李时珍认识到,“读万卷书”固然需要,但“行万里路”更不可少。于是,他既“搜罗百氏”,又“采访四方”,深入实际进行调查。
李时珍穿上草鞋,背起药筐,在徒弟庞宪、儿子建元的伴随下,远涉深山旷野,遍访名医宿儒,搜求民间验方,观察和收集药物标本。他首先在家乡蕲州一带采访。后来,他多次出外采访。除湖广外,还到过江西、江苏、安徽好多地方。均州的太和山也到过。盛产药材的江西庐山和南京的摄山、茅山、牛首山,估计也有他的足迹。后人为此写了“远穷僻壤之产,险探麓之华”的诗句,反映他远途跋涉,四方采访的生活。
李时珍每到一地,就虚心向各式各样的人物请求。其中有采药的,有种田的,捕鱼的,砍柴的,打猎的。热情地帮助他了解各种各样的药物。
比如芸苔,是治病常用的药。但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农本草经》说不明白,各家注释也搞不清楚。李时珍问一个种菜的老人,在他指点下,又察了实物,才知道芸苔,实际上就是油菜。这种植物,头一年下种,第二年开花,种子可以榨油,于是,这种药物,便在他的《本草纲目》中一清二楚地注解出来了。
在四处采访中,或在自己的药圃里,李时珍都非常注意观察药物的形态和生长情况。蕲蛇,即蕲州产的白花蛇。这种药有医治风痹、惊搐、癣癞等功用。李时珍早就研究它。但开始,只从蛇贩子那里观察。内行人提醒他,那是从江南兴国州山里捕来的,不是真的蕲蛇。那么真正蕲蛇的样子又是怎么样的呢?他请教一位捕蛇的人。那人告诉他,蕲蛇牙尖有剧毒。人被咬伤,要立即截肢,否则就中毒死亡。在治疗上述诸病有特效,因之非常贵重。州官逼着群众冒着生命危险去捉,以便向皇帝进贡。蕲州那么大,其实只有城北龙峰山上才有真正的蕲蛇。李时珍追根究底,要亲眼观察蕲蛇,于是请捕蛇人带他上了龙峰山上。那里有个狻猊洞,洞周围怪石嶙峋,灌木丛生。缠绕在灌木上的石南藤,举目皆是。蕲蛇喜欢吃石南藤的花叶,所以生活在这一带。李时珍置危险于度外,到处寻找。在捕蛇人的帮助下,终于亲眼看见了蕲蛇,并看到了捕蛇、制蛇的全过程。由于这样深入实际调查过,后来他在《本草纲目》写到白花蛇时,就得心应手,说得简明准确。说蕲蛇的形态是:“龙头虎口,黑质白花、胁有二十四个方胜文,腹有念珠斑,口有四长牙,尾上有一佛指甲,长一二分,肠形如连珠”;说蕲蛇的捕捉和制作过程是:“多在石南藤上食其花叶,人以此寻获。先撒沙土一把,则蟠而不动,以叉取之。用绳悬起, 刀破腹去肠物,则反尾洗涤其腹,盖护创尔,乃以竹支定,屈曲盘起,扎缚炕干。”同时,也搞清了蕲蛇与外地白花蛇的不同地方:“出蕲地者,虽干枯而眼光不陷,他处者则否矣。”这样清楚地叙述蕲蛇各种情况,当然是得力于实地调查的细致。
李时珍了解药物,并不满足于走马看花式的调查,而是一一采视,对着实物进行比较核对。这样弄清了不少似是而非、含混不清的药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一采视,颇得其真”,“罗列诸品,反复谛视”
当时,太和山五龙宫产的“榔梅”,被道士们说成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仙果”。他们每年采摘回来,进贡皇帝。官府严禁其他人采摘。李时珍不信道士们的鬼话,要亲自采来试试,看看它究竟有什么攻效。于是,他不顾道士们的反对,竟冒险采了一个。经研究,发现它的功效跟普通的桃子、杏子一样,能生津止渴而已,是一种变了形的榆树的果实,并没有什么特殊攻效。
鲮鲤,即今天说的穿山甲,是常用的中药。陶弘景说它能水陆两栖,白天爬上岩来,张开鳞甲,装出死了的样子,引诱蚂蚁进入甲内,再闭上鳞甲,潜入水中,然后开甲让蚂蚁浮出,再吞食。为了了解陶弘景的说法是否对头,李时珍亲自上山去观察。并在樵夫、猎人的帮助下,捉到了一只穿山甲。从它的胃里剖出了一升左右的蚂蚁,证实穿山甲动物这点,陶弘景是说对了。不过,从观察中,他发现穿山甲食蚁时,是搔开蚁穴,进行舐食,而不是诱蚁入甲,下水吞食,李时珍肯定了陶弘景对的一面,纠正了其错误之处。
就这样,李时珍经过长期的艰苦的实地调查,搞清了药物的许多疑难问题,于万历戊寅年(公元一五七八年)完成了《本草纲目》编写工作。全书约有190万字,五十二卷,载药一千八百九十二种,新增药物三百七十四种,载方一万多个,附图一千多幅,成了我国药物学的空前巨著。其中纠正前人错误甚多,在动植物分类学等许多方面有突出成就,并对其他有关的学科(生物学、化学、矿物学,地质学,天文学等等)也做出贡献。达尔文称赞它是“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
叶天士
叶天士,名桂,号香岩,又号上律老人。江苏吴县人,约生于清代康熙五年(公元一六六六年),卒于乾隆十年(公元一七四五年)。
叶天士信守“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古训。不管什么人,只要比自己有本事的,他都希望拜之为师。这样,他的老师有长辈,有同行,有病人,甚至有端中的和尚。当他打听到某人善治某病,就欣然前往,学成后才离去。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仅仅六年,他除继家学外,先后踵门求教过的名医,就有十七人。叶天士的虚心求教,“师门深广”,确实令人肃然起敬。
叶天士少承家学。他的祖父叫紫帆,名时,父亲叫阳生,名朝采,都精于医术。白天,他从师读经书;晚上,他父亲就教他“岐黄学”。因此,他从小时就自《素问》、《难经》及汉唐宋诸名家所著书,无不旁搜博览。可惜的是,当他十四岁,父亲就死去。他幼孤且贫,为了维持生活,只好一面开始行医应诊,一面拜父亲的门生朱某为师,继续学医。不多久,在医学上的造诣,就超过了朱老师。但他毫不自满,孜孜不倦,又去寻找别的老师求学去了。
山东有位姓刘的名医,擅长针术,叶天士很想去学,只苦于没人介绍。一天,恰巧有位姓赵的病人,是那位名医的外甥,因为舅舅没法治好他的病,特地来找叶天士医治。叶天士专心诊治,给他服了几帖药就好了。姓赵的很感激。叶天士趁机请他介绍去拜姓刘的那个名医做老师。这个要求得到允诺。叶天士就改名换姓去当学生。他在姓刘的名医那里,每逢临症处方,都虚心谨慎地学习。一天,有人抬来一个神智昏迷的孕妇就诊。姓刘的医生候脉后,推辞不能治。叶天士仔细观察琢磨,发现孕妇因为临产,胎儿不能转胞,是痛得不省人事的。于是,取针在孕妇脐下刺了一下,就叫人马上抬回家去。到家,胎儿果然产下。姓刘的医生很惊奇,便详加询问,才知道这个徒弟原来是早已名震远近的叶天士。叶天士接着便把如何要向他学习的苦心如实说了出来。姓刘的很受感动,终于把自己的针灸医术全部传授给他。
又有一次,一位上京应考的举人,路过苏州,请叶天士诊治。叶天士诊其脉,问其症。举人说:“我无其他不适,只是每天都感口渴,时日已久。”叶天士便劝那位举人不要赴考,说他内热太重,得了糖尿病,不出百日,必不可救。举人虽然心里疑惧,但是应试心切,仍然启程北上。走到镇江,他听说有个老僧能治病,就赶去求治。老僧的诊断和叶天士的诊断一模一样。可是,叶天士当时还拿不出办法,而老僧却能把防治的方案具体地告诉了举人说:“既有其病,必有治方。从今天起,你每天即以梨为生,口渴吃梨,饿了也吃梨,坚持吃一百天,自然会好。”举人按嘱咐每天吃梨,果然一路平安无事。当他衣锦回家时,在苏州又遇见叶天士,便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叶天士知道老僧的医术比自己高明,就打扮成穷人模样,到庙里拜和尚为师,并改名叫张小三。他每天起早摸黑,除挑水,砍柴等外,就挤时间精心学医。老僧见他勤奋好学,很喜欢他。每次出诊,必带他一起去。经过三年的刻苦学习,叶天士把老僧的医术全部学到手。有一天,老僧对叶天士说:“张小三,你可以回去了,凭你现在的医术,就可赛过江南的叶天士了。”叶天士一听便跪下自认自己是叶天士。老僧很受感动。
碰到自己治不好的病,叶天士乐于倾听同道的意见,那怕是“名未著”的医生,他也虚心吸取其诊病立方的长处。有一次,叶天士的母亲年老患病。他多方治疗总是无效,又遍请县城内外有名的医生治疗,也没有效。病情一天天加剧,叶天士很忧虑,便向仆人说:“本城还有没有学问深而无名气的医生?”仆人说:“后街有个章医生,平日总是夸耀自己的医术比你高明,但是上门请他看病的人,寥寥无几。”叶天士吃惊地说:“敢如此大言不惭,应当会有真才实学的,快去请来!”仆人奉命去请。章医生详细询问病情。仆人说:“太夫人服药无效,病势日危,主人终夜徬徨,口中喋喋不休念着“黄连”二字。”章医生心中有所领悟,便到叶天士家。诊视叶老太太后,又拿过去的药方子细看,沉吟很久说:“原药和症相合,照理应当奏效。但太夫人病由热邪郁于心胃之间,药中必须加黄连,才能治愈。”叶天士一听,不觉一跃而起,说道:“我早就想用这味药,因为考虑母亲年纪大,恐怕会灭真火,所以不敢用呀。”章医生说:“太夫人两迟脉长而有神,本元坚固。对症下药,用黄连有何不可?”叶天士表示赞同。结果,服药一剂,病情就大有好转,再服一剂,病就好了。叶天士喜出望外,踵门拜谢,并致厚酬。章医生推辞说:“只是我的见解同你的心意偶合,何足道谢?”以后,叶天士经常对病人说:“章医生的医术比我高明,可以请他看病。”可见,叶天士具有虚怀若谷,谦逊向肾的美德,因此,能够摆脱“文人相轻”的陋习,从而医道日益长进。
叶天士最擅长治疗时疫和痧痘等证,是中国最早发现猩红热的人。在温病学上的成就,尤其突出,是温病学的奠基人之一。清代乾隆以后,江南出现了一批以研究温病著称的学者。他们以叶天士为首,总结前人的经验,突破旧杠杠,开创了治疗温病的新途径。叶天士著的《温热论》,为我国温病学说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和辨证的基础。他首先提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的论点,概括了温病的发展和传变的途径,成为认识外感温病的总纲;还根据温病病变的发展,分为卫、气、营、血四个阶段,作为辨证施治的纲领;在诊断上则发展了察舌、验齿、辨斑疹、辨白疹等方法。清代名医章虚谷高度评价《温热论》,说它不仅是后学指南,而且是弥补了仲景书之残缺。其功劳很大。
有一年,苏州发生大温疫,他救活了不少人。其中有个“打更”的人,全身浮肿,又黄又白,病情十分险恶。别的医生看了,都说没得救。叶天士经过细致诊察,只用两剂药就把他的病治好了。
又有一个人患一种慢性病,经常复发,十分苦恼。他找叶天士诊治。叶天士开了一个方,嘱他按方服一百剂,就不会复发了。病人服了八十剂,病已好了一个多月,他就再不服药了。不料,事隔一年,病又复发。叶天士对他说:“我叫你服一百剂,你才服八十剂,当然复发了。从今天开始,你听我的,再服四十剂,病就永不复发。”事情果真如他说的一样。
叶天士活了八十岁,临死时,还谆谆告诫他的孩子说:“医可为而不可为。必天资敏悟,读万卷书,而后可借术以济世。不然,鲜有不杀人者,是以药饵为刀刃也”(沈德潜《香岩传》)。
叶天士去世后,由他的门人,取其方药治验,分门别类集为一书,取名《临证指南医案》。此书刊于一七六六年,内容包括内科杂病、妇科与儿科,体现了叶天士治病辨证细致,善于抓住主证,对症下药。其中以温病治案尤多。
纵观叶天士的一生,无论是从他的医学理论,还是他的治学态度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尤其是他的治学态度,以及他那种敏而好学,更名换姓求师学艺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所以他给我们留下了一笔不可计量的财富。(文字来源:华夏名医网)
净月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