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论-卷一 陰陽水火氣血論
人之一身, 不外陰陽, 而陰陽二字, 即是水火, 水火二字, 即是氣血, 水即化氣, 火即化血, 何以言水即化氣哉, 氣著於物, 復還為水, 是明驗也, 蓋人身之氣, 生於臍下丹田氣海之中, 臍下者腎, 與膀胱水所歸宿之地也, 此水不自化為氣, 又賴鼻間吸入天陽, 從肺管引心火, 下入於臍之下, 蒸其水使化為氣, 如易之坎卦, 一陽生於水中, 而為生氣之根, 氣既生, 則隨太陽經脈為布護於外, 是為衛氣, 上交於肺, 是為呼吸, 五臟六腑, 息以相吹, 止此一氣而已, 然氣生於水, 即能化水, 水化於氣, 亦能病氣, 氣之所至, 水亦無不至焉, 故太陽之氣達於皮毛則為汗, 氣挾水陰而行於外者也, 太陽之氣, 上輸於肺, 膀胱賢中之水陰, 即隨氣升騰, 而為津液, 是氣載水陰而行於上者也, 氣化於下, 則水道通而為溺, 是氣行水亦行也, 設水停不化, 外則太陽之氣不達, 而汗不得出, 內則津液不生, 痰飲交動, 此病水而即病氣矣, 又有肺之制節不行, 氣不得降, 因而癃閉滑數, 以及腎中陽氣, 不能鎮水, 為飲為瀉, 不一而足, 此病氣即病水矣, 總之氣與水, 本屬一家, 治氣即是治水, 治水即是治氣, 是以人參補氣, 以其生於北方, 水中之陽, 甘寒滋潤, 大生津液, 津液充足, 而肺金濡潤, 肺主氣, 其葉下垂, 以納氣, 得人參甘寒之陰, 內具陽性, 為生氣化水之良品, 故氣得所補益焉, 即如小柴胡, 仲景自注云, 上焦得通, 津液得下, 胃氣因和, 是通津液, 即是和胃氣, 蓋津液足, 則胃上輸肺, 肺得潤養, 其葉下垂, 津液又隨之而下, 如雨露之降, 五臟戴澤, 莫不順利, 而濁陰全消, 亢陽不作, 肺之所以制節五臟者如此, 設水陰不足, 津液枯竭, 上則痿欬, 無水以濟之也, 下則閉結。
制節不達於下也, 外則蒸熱, 水陰不能濡於肌膚也, 凡此之證, 皆以生水為治法, 故清燥救肺湯, 生津以補肺氣, 豬苓湯, 潤利以除痰氣, 都氣丸, 補水以益腎氣, 即如發汗, 所以調衛氣也, 而亦戒火攻以傷水陰, 故用白芍之滋陰, 以啟汗原, 用花粉之生津, 以救汗液, 即此觀之, 可知滋水即是補氣, 然補中益氣湯, 六君子, 腎氣丸, 是皆補氣之方也, 何以絕不滋水哉, 蓋無形之水陰, 生於下而濟於上, 所以奉養是氣者也, 此水則宜滋, 有形之水質, 入於口而化於下, 所以傳道是氣者也, 此水則宜瀉, 若水質一停, 則氣便阻滯, 故補中湯, 用陳朮以制水, 六君子, 用苓半以利水, 賢氣丸, 亦用利水之藥, 以佐桂附, 桂附以氣藥化水, 苓澤即以利水之藥以化氣, 真武湯尤以朮苓利水為主, 此治水之邪, 即以治氣, 與滋水之陰, 即以補氣者, 固并行而不悖也, 旦水邪不去, 則水陰亦不能生, 故五苓散去水邪, 而即能散津止渴, 並能發汗退熱, 以水邪去, 則水陰布故也, 然水陰不滋, 則水邪亦不能去, 故小柴胡通達津液, 而即能下調水道, 總見水行則氣行, 水止則氣止, 能知此者, 乃可與言調氣矣, 何以言火即化血哉, 血色, 火赤之色也。
火者心之所主化, 生血液, 以濡周身, 火為陽, 而生血之陰, 即賴陰血以養火, 故火不上炎, 而血液下注, 內臟於肝, 寄居血海, 由衝任帶三脈, 行達周身, 以溫養肢體, 男子則血之轉輸, 無從覘驗, 女子則血之轉輸, 月事時下, 血下注於血海之中, 心火隨之下濟, 故血盛而火不亢烈, 是以男子無病, 而女子受胎也, 如或血虛, 則肝失所藏, 本旺而愈動火, 心失所養, 火旺而益傷血, 是血病即火病矣, 治法宜大補其血, 歸地是也, 然血由火生, 補血而不清火, 則火終亢而不能生血, 故滋血必用清火諸藥, 四物湯所以用白芍, 天王補心湯, 所以用二冬, 歸脾湯所以用棗仁, 仲景灸甘草湯, 所以用二冬阿膠, 皆是清水之法, 至於六黃湯, 四生丸, 則又以大瀉火熱為主, 是火化太過, 反失其化, 抑之即以培之, 清火即是補血, 又有火化不及, 而血不能生者, 仲景灸甘草湯, 所以有桂枝, 以宣心火, 人參養榮湯, 所以用遠志肉桂, 以補心火, 皆是補火生血之法, 其有血寒血庳者, 則用桂枝細辛艾葉乾薑等, 稟受火氣之藥, 以溫達之, 則知治火即是治血, 血與火原一家, 知此乃可與言調血矣, 夫水火氣血, 固是對子, 然亦互相維繫, 故水病則累血, 血病則累氣, 氣分之水陰不足, 則陽氣乘陰而干血, 陰分之血液不足, 則津液不下而病氣, 故汗出過多則傷血, 下後亡津液則傷血, 熱結膀胱則下血, 是水病而累血也, 吐血欬血, 必兼痰飲, 血虛則精竭水結, 痰凝不散, 失血家往往水腫, 瘀血化水, 亦發水腫, 是血病而兼水也, 蓋在下焦, 則血海膀胱, 同居一地, 在上焦, 則肺主水道, 心主血脈, 又並域而居, 在軀瞉外, 則汗出皮毛, 血循經脈, 亦相倚而行, 一陰一陽, 互相維繁, 而況運血者即是氣, 守氣者即是血, 氣為陽, 氣盛即為火盛, 血為陰, 血虛即是水虛, 一而二, 二而一者也, 人必深明此理, 而後治血理氣, 調陰和陽, 可以左右逢源, 又曰血生於心火, 而下藏於肝, 氣生於賢水, 而上主於肺, 其間運上下者, 脾也, 水火二藏, 皆係先天, 人之初胎, 以先天生後天, 人之既育, 以後天生先天, 故水火兩藏, 全賴於脾, 食氣入胃, 脾經化汁, 上奉心火, 心火得之, 變化而赤, 是之謂血, 故治血者, 必治脾為主, 仲景灸甘草湯, 皆是此義, 以及大黃下血, 亦因大黃秉土之色, 而大泄地道故也, 地黃生血, 亦因地黃秉土之潤, 而大滋脾燥故也, 其餘參?, 運血統血, 皆是補脾, 可知治血者, 必以脾為主, 乃為有要, 至於治氣, 亦宜以脾為主, 氣雖生於賢中, 然食氣入胃, 脾經化水, 下輸於腎, 腎之陽氣, 乃從水中蒸騰而上, 清氣升而津液四布, 濁氣降而水道下行, 水道下行者, 猶地有江河, 以流其惡也, 津液上升者, 猶土膏脈動, 而雨露升也, 故治氣者必治脾為主, 六君子湯, 和脾利水以調氣, 真武湯, 扶脾鎮水以生氣, 十棗陷胸等湯, 攻脾奪水以通氣, 此去水邪以補氣之法也, 又有水津不灌, 壯火食氣, 則用人參滋脾以益氣, 花粉清脾以和氣, 凡治氣者, 亦必知以脾為主, 而後有得也, 李東垣治病, 以氣為主, 故專主脾胃, 然用藥偏於剛燥, 不知脾不制水固宜燥, 脾不升津則宜滋, 氣分不可留水邪, 氣分亦不可無水津也, 朱丹溪治病以血為主, 故用藥偏於寒涼, 不知病在火臟宜寒涼, 病在土臟宜甘緩也, 此論不專為失血立說, 然治血者, 必先知之, 而後於調氣和血, 無差爽云。
男女異同論 (參看血經胎產門) 世謂男子主氣, 女子主血, 因謂男子血貴, 女子血賤, 並謂男子之血, 與女子不同, 而不知皆同也, 其不同者, 女子有月信, 男子無月信, 只此不同而已矣, 夫同是血也, 何以女子有月信, 而男子無月信哉, 蓋女子主血, 血屬陰而下行, 其行也, 氣運之而行也, 女子以血為主, 未常不賴氣以運血, 氣即水化, 前論已詳, 氣血交會之所, 在臍下胞室之中, 男子謂之丹田, 女子謂之血室, 則肝腎所司, 氣與血之總會, 氣生於水而化水, 男子以氣為主。
故血入丹田, 亦從水化, 而變為水, 以其內為血所化, 故非清水, 而極穠極稠, 是謂之腎精, 女子之氣, 亦仍能復化為水, 然女子以血為主, 故其氣在血室之內, 皆從血化, 而變為血, 是謂之月信, 但甚血中仍有氣化之水液, 故月信亦名信水, 且行經前後, 均有淡色之水, 是女子之血分, 未嘗不借氣分之水, 以引動而運行之也, 知此, 則知男子之精屬氣屬水, 而其中未嘗無血無火, 且知女子之經, 屬血屬火, 而其中未嘗無氣無水, 是以男子精薄, 則為血虛, 女子經病, 則為氣滯也, 問曰, 男子主氣, 女子主血, 其中變化, 誠如茲之所云矣, 而女子何以必行經, 男子何以不行經, 答曰經血者, 血之餘也, 夫新生舊除, 天地自然之理, 故月有盈虧, 海有朝汐, 女子之血, 除舊生新, 是滿則溢, 盈必虧之道, 女子每月, 則行經一度, 蓋所以洩血之餘也, 血主陰而下行, 所以從下洩, 而為經血也, 至於男子, 雖無經可驗, 然亦必洩其餘, 男子以氣為主, 氣主陽而上行, 故血餘不從下洩, 而隨氣上行, 循衝任脈, 上繞唇頤, 生為髭鬚, 是髭鬚者, 即所以洩血之餘也, 所以女子有月信, 上遂無髭鬚, 男子有髭鬚, 下遂無月信, 所主不同, 升降各異, 只此分別而已矣, 義出內經, 非創論也, 世謂男女血迥不同, 豈知變化之道哉, 夫必明氣血水火變化運行之道, 始可治氣血水火所生之病, 女子要血循其常, 男子亦要血循其常, 若血失常道, 即為血不循經, 在女子雖無崩帶, 亦不受胎, 男子雖無吐?, 亦不榮體, 至失常之至, 則女子未有不崩帶, 男子未有不吐?者也, 故女子血貴調經, 男子亦貴調經, 但男子吐?, 乃上行之血, 女子崩帶, 乃下行之血, 不可例論耳, 然使女子吐?, 則亦與男子無殊, 男子下血, 則亦與崩帶無異, 故是書原非婦科, 而於月經胎產尤為詳悉, 誠欲人觸類引伸, 於治血庶盡神歟。
又曰, 女子胞中之血, 每月一換, 除舊生新, 舊血即是瘀血, 此血不去, 便阻化機, 凡為醫者, 皆知破血通經矣, 獨於男女吐?之證, 便不知去瘀生新之法, 抑思瘀血不行, 則新血斷無生理, 觀月信之叉舊生新, 可以知之, 即瘡科治潰, 亦必先化腐而後生肌, 腐肉不化, 則新血亦斷無生理, 且如有膿管者, 必爛開腐肉, 取去膿管而後止, 治失血者, 不去瘀而求補血, 何異治瘡者, 不化腐而求生肌哉, 然又非去瘀是一事, 生新另是一事也, 蓋瘀血去則新血巳生, 新血生而瘀血自去, 其間初無間隔, 即如月信下行, 是瘀去也, 此時新血, 已萌動於血海之中, 故受孕焉, 非月信巳下多時, 然後另生新血也, 知此, 則知以去瘀為生新之法, 並知以生新為去瘀之法, 生血之機有如此者, 而生血之原, 則又在於脾胃, 經云, 中焦受氣取汁, 變化而赤, 是為血, 今且舉一可見者言之, 婦人乳汁, 即脾胃飲食所化, 乃中焦受氣所取之汁也, 婦人乳汁, 則月水不行, 以此汁既從乳出, 便不下行變血矣, 至於斷乳之後, 則此汁變化而赤, 仍下行而為經血, 人皆知催乳須補脾胃, 而不知滋血尤須補脾胃, 蓋血即乳也, 知催乳法, 便可知補血法, 但調治脾胃, 須分陰陽, 李東垣後, 重脾胃者, 但知宜補脾陽, 而不知滋養脾陰, 脾陽不足, 水穀固不化, 脾陰不足, 水穀仍不化也, 譬如釜中煮飯, 釜底無火固不熟, 釜中無水亦不熟也, 予親見脾不思食者, 用溫藥而反減, 用涼藥而反快, 予親見催乳者, 用?朮鹿茸而乳多, 又親見催乳者, 適?朮鹿茸而乳轉少, 則以有宜不宜耳, 是故宜補脾陽者, 雖乾薑附子轉能生津, 宜補脾陰者, 雖知母石膏, 反能開胃, 補脾陽法, 前人已備言之, 獨於補脾陰, 古少發明者, 子特標出, 俾知一陰一陽, 未可偏廢。
補脾陰以開胃進食, 乃吾臨證悟出, 而借傷寒論存津液三字為據, 此外固無證據也, 書既成, 後得泰西洋人醫法五種, 內言胃之化穀, 乃胃汁化之, 并有甜肉汁, 苦?汁, 皆入腸胃化穀, 所謂汁者, 即予所謂津液也, 西醫論臟腑, 多言物而遺理, 如此條者, 實指其物, 而尚不與理相背, 適足以證予所論, 故並志之。
臟腑病機論 臟胕各有主氣, 各有經脈, 各有部分, 故其主病, 亦各有見證之不同, 有一臟為病, 而不兼別臟之病者, 單治一臟而愈, 有一臟為病, 而兼別臟之病者, 兼治別臟而愈, 業醫不知臟腑, 則病原莫辨, 用藥無方, 烏?其能治病哉, 吾故將臟腑大旨, 論列於後, 庶幾於病證藥方, 得其門徑云。
心者, 君主之官, 神明出焉, 蓋心為火臟, 燭照事物, 故司神明, 神有名而無物, 即心中之火氣也, 然此氣非虛懸無著, 切而指之, 乃心中一點血液, 湛然朗潤, 以含此氣, 故其氣時有精光發見, 即為神明, 心之能事, 又主生血, 而心竅中數點血液, 則又血中之最精微者, 乃生血之原泉, 亦出神之淵海, 血虛則神不安而怔忡, 有瘀血亦怔忡, 火擾其血則懊?, 神不清明, 則虛煩不眠, 動悸驚愓, 水飲剋火, 心亦動悸, 血攻心則昏迷, 痛欲, 死痰入心則癲, 火亂心則狂, 與小腸相為表裏, 遺熱於小腸, 則小便赤澀, 火不下交於腎, 則神浮夢遺, 心之脈上挾咽喉, 絡於舌本, 實火上壅, 為喉痺虛火上升, 則舌強不能言, 分部於胸前, 火結則為結胸, 為痞, 為火痛, 火不宣發, 則為胸痺, 心之積曰伏梁, 在心下大如臂, 病則臍上有動氣, 此心經主病之大旨也。
包絡者, 心之外衛, 心為君主之官, 包絡即為臣, 故心稱君火, 包絡稱相火, 相心經宣布火化, 凡心之能事, 皆包絡為之, 見證治法, 亦如心臟。
肝為風木之臟, 膽寄其間, 膽為相火, 木生火也, 肝主臟血, 血生於心, 下行胞中, 是為血海, 凡周身之血, 總視血海為治亂, 血海不擾, 則周身之血, 無不隨之而安, 肝經主其部分, 故肝主臟血焉, 至其所以能藏之故, 則以肝屬木, 木氣沖和條達, 不致遏鬱, 則血脈得暢, 設木鬱為火, 則血不和, 火發為怒, 則血橫決, 吐血錯經血痛諸證作焉, 怒太甚則狂, 火太甚則頰腫面青, 目赤頭痛, 木火剋土, 則口燥泄痢, 飢不能食, 回食逆滿, 皆係木鬱為火之見證也, 若木挾水邪上攻, 又為子借毋勢, 肆虐脾經, 痰飲泄瀉嘔吐頭痛之病又作矣, 木之性主於?泄, 食氣入胃, 全賴肝木之氣以?泄之, 而水穀乃化, 設肝之清陽不升, 則不能?泄水穀, 滲瀉中滿之證, 在所不免, 肝之清陽, 即魂氣也, 故又主藏魂, 血不養肝, 火擾其魂, 則夢遺不寐, 肝又主筋, 瘈瘲囊縮, 皆屬肝病, 分部於季?少腹之間, 凡季?少腹疝痛, 皆責於肝, 其經名為厥陰, 謂陰之盡也, 陰極則變陽, 故病至此, 厥深熱亦深, 厥微熱亦微, 血分不和, 尤多寒熱并見, 與少陽相表裏, 故肝病及膽, 亦能吐酸嘔苦, 耳聾目眩, 於位居左, 多病左?痛, 又左?有動氣, 肝之主病, 大略如此。
膽與肝連司相火, 膽汁味苦, 即火味也, 相火之宣布在三焦, 而寄居則在膽府, 膽火不旺, 則虛怯驚悸, 膽火太亢, 則口苦嘔逆, 目眩耳聾, 其經繞耳故也, 界居身側, 風火交煽, 則身不可轉側, 手足抽掣, 以表裏言, 則少陽之氣, 內行三焦, 外行腠理, 為榮衛之樞機, 逆其樞機, 則嘔吐胸滿, 邪客腠理, 入與陰爭, 則熱出, 與陽爭, 則寒, 故瘧疾少陽主之, 虛勞骨蒸, 亦屬少陽, 以榮衛腠理之間不和, 而相火熾其故也, 相火挾痰, 則為癲癇, 相火不戢, 則肝魂亦不甯, 故煩夢遺精, 且膽中相火, 如不亢烈, 則為清陽之木氣, 上升於胃, 胃土得其疏達, 故水穀化, 亢烈則清陽遏鬱, 脾胃不和, 胸?之門骨盡處, 乃少陽之分病, 則其分多痛, 經行身之側, 痛則不利屈伸, 此膽經主病之大略也。
胃者, 食廩之官, 主納水穀, 胃火不足, 則不思食, 食入不化, 良久仍然吐出, 水停胸膈, 寒客胃中, 皆能嘔吐不止, 胃火炎上, 則飢不能食, 拒隔不納, 食入即吐, 津液枯竭, 則成膈食, 糞如羊屎, 火甚則結鞭, 胃家實則?語, 手足出汗, 肌肉潮熱, 以四肢肌肉, 皆中宮所主故也, 其經行身之前, 至面上, 表證目痛鼻乾, 發痙不能仰, 開竅於口, 口乾咽痛, 氣逆則噦, 又與脾相表裏, 遺熱於脾, 則從濕化, 發為黃癉, 胃實脾虛, 則能食而不消化, 主燥氣, 故病陽明, 總係燥熱, 獨水泛水結, 有心下如盤等證, 乃為寒病, 胃之大略, 其病如此。
脾稱濕土, 土濕則滋生萬物, 脾潤則長養臟腑, 胃土以燥納物, 脾土以濕化氣, 脾氣不布, 則胃燥而不能食, 食少而不能化, 譬如釜中無水, 不能熟物也, 故病膈食, 大便難, 口燥唇焦, 不能生血, 血虛火旺, 發熱盜汗, 苦濕氣太甚, 則穀亦不化, 痰飲瀉泄腫脹腹痛之證作焉, 濕氣挾熱, 則發黃發痢, 腹痛狀熱, 手足不仁, 小水赤澀, 脾積名曰痞氣, 在心下如盤, 脾病則當臍有動氣, 居於中洲, 主灌四旁, 外合肌肉, 邪在肌肉, 則手足蒸熱汗出, 或肌肉不仁, 其體陰而其用陽, 不得命門之火以生土, 則土寒而不化, 食少虛羸, 土虛而不運, 不能升達津液, 以奉心化血, 滲灌諸經, 經云脾統血, 血之運行上下, 全賴乎脾, 脾陽虛則不能統血, 脾陰虛又不能滋生血脈, 血虛津少, 則肺不得潤養, 是為土不生金, 蓋土之生金, 全在津液以滋之, 脾土之義有如是者。
肺為乾金, 象天之體, 又名華蓋, 五臟六腑, 受其覆冒, 凡五臟六腑之氣, 皆能上熏於肺以為病, 故於寸口肺脈, 可以診知五臟, 肺之令主行制節, 以其居高, 清肅下行, 天道下際而光明, 故五臟六腑, 皆潤利而氣不亢, 莫不受其制節也, 肺中常有津液, 潤養其金, 故金清火伏, 苦津液傷, 則口喝氣喘, 癰痿欬嗽, 水源不清, 而小便澀, 遺熱大腸, 而大便難, 金不制木, 則肝火旺, 火盛刑金, 則蒸熱喘欬, 吐血癆瘵並作, 皮毛者, 肺之合也, 故凡膚表受邪, 皆屬於肺, 風寒襲之, 則皮毛洒淅, 客於肺中, 則為肺脹, 為水飲衝肺, 以其為嬌臟, 故畏火, 亦畏寒, 肺開竅於鼻, 主呼吸, 為氣之總司, 蓋氣根於腎, 乃先天水中之陽, 上出鼻, 肺司其出納, 腎為水, 肺為天, 金水相生, 天水循環, 腎為生水之原, 肺即為制氣之主也, 凡氣喘欬息, 故皆主於肺, 位在胸中, 胸中痛屬於肺, 主右?, 積日息賁, 病則右?有動氣, 肺為之義, 大率如是。
腎者水臟, 水中含陽, 化生元氣, 根結丹田, 內主呼吸, 達於膀胱, 運行於外則為衛氣, 此氣乃水中之陽, 別名之曰命火, 腎水充足, 則火之藏於水中者, 韜光匿彩, 龍雷不升, 是以氣足而鼻息細微, 若水虛, 則火不歸元, 喘促虛癆, 諸證并作, 咽痛聲啞, 心腎不交, 遺精失血, 腫滿欬逆, 痰喘盜汗, 如陽氣不足者, 則水泛為痰, 凌心沖肺, 發為水腫, 腹痛奔豚, 下利厥冷, 亡陽大汗, 元氣暴脫, 腎又為先天, 主藏精氣, 女子主天癸, 男子主精, 水足則精血多, 水虛則精血竭, 於體主骨, 骨痿故屬於腎, 腎病者, 臍下有, 動氣, 腎上交於心, 則水火既濟, 不交則火愈亢, 位在腰, 主腰痛, 開竅於耳, 故虛則耳鳴耳聾, 瞳人屬腎, 虛則神水散縮, 或發內障, 虛陽上泛, 為咽痛頰赤, 陰虛不能化水, 則小便不利, 陽虛不能化水, 小便亦不利也, 腎之病機, 有如此者。
膀胱者, 貯小便之器, 經謂洲都之官, 津液藏焉, 氣化則能出矣, 此指汗出, 非指小便, 小便雖出於膀胱, 而實則肺為水之上源, 上源清, 則下源自清, 脾為水之隄防, 隄防利, 則水道利, 腎又為水之主, 腎氣行, 則水行也, 經所謂氣化則能出者, 謂膀胱之氣, 載津液上行外達, 出而為汗, 則有雲行雨施之象, 故膀胱稱為太陽經, 謂水中之陽, 達於外以為衛氣, 乃陽之最大者也, 外感則傷其衛陽, 發熱惡寒, 其經行身之背, 上頭項, 故頭項痛, 背痛, 角弓反張, 皆是太陽經病, 皮毛與肺合, 肺又為水源, 故發汗須治肺, 利水亦須治肺, 水天一氣之義也, 位居下部, 與胞相連, 故血結亦病水, 水結亦病血, 膀胱之為病, 其略有如此。
三焦, 古作膲, 即人身上下內外相聯之油膜也, 唐宋人不知膲形, 以為有名而無象, 不知內經明言焦理縱者, 焦理橫者, 焦有文理, 豈得謂其無象, 西洋醫書, 斥中國不知人有連網, 言人飲水入胃, 即滲出走連網而下, 以滲至膀胱, 膀胱上口, 即在連網中也, 中國醫林改錯一書, 亦言水走網油而入膀胱, 觀剖牲畜, 其網油中有水鈴鐺, 正是水過其處, 而未入膀胱者也, 此說近出力, 斥舊說之謬, 而不知唐宋後, 古膲作焦, 不知膜油, 即是三焦, 是以致謬, 然內經明言三焦者, 決瀆之官, 水道出焉, 與西洋醫法, 醫林改錯正合, 古之聖人, 何嘗不知連網膜膈也哉, 按兩腎中一條油膜, 為命門, 即是三焦之原, 上連肝氣?氣, 及胸膈, 而上入心, 為包絡, 下連小腸大腸, 前連膀胱, 下焦夾室, 即血室氣海也, 循腔子為肉皮, 透肉出外, 為包裹周身之白膜, 皆是三焦所司, 白膜為腠理, 三焦氣行腠理, 故有寒熱之證, 命門相火布於三焦, 火化而上行為氣, 火衰則元氣虛, 火逆則元氣損, 水化而下行為溺, 水溢則腫, 結則淋, 連肝膽之氣, 故多挾木火, 與腎心包相通, 故原委多在兩處, 與膀胱一陰一陽, 皆屬腎之府也, 其主病知矣。
小腸者, 受盛之官, 變化出焉, 上接胃府, 下接大腸, 與心為表裏, 遺熱則小水不清, 與脾相連屬, 土虛則水穀不化, 其部分, 上與胃接, 故小腸燥屎, 多借胃藥治之, 下與肝相近, 故小腸氣痛, 多借肝藥治之。
大腸司燥金, 喜潤而惡燥, 寒則滑脫, 熱則秘結, 泄痢後重, 痔漏下血, 與肺相表裏, 故病多治肺以治之, 與胃同是陽明之經, 故又借多治胃之法以治之。
以上條列, 皆臟腑之性情部位, 各有不同, 而主病亦異, 治雜病者宜知之,
治血證者, 亦宜知之, 臨證處方, 分經用藥, 斯不致南轅北轍耳。
脈證死生論 醫者, 所以治人之生者也, 未知死, 焉知生, 知死之無可救藥, 則凡稍有一毫之生機, 自宜多方調治, 以挽回之, 欲辨死生, 雖明脈證, 高士宗以吐血多者為絡血, 吐血少者為經血, 謂吐多者病輕, 吐少者病重, 而其實經散為絡, 絡散為孫絡, 如幹發為枝, 又天有枝, 要皆統於一本也, 以經絡之血分輕重, 實則分無可分, 醫旨又謂外感吐血易治, 內傷吐血難療, 三指禪, 謂齒?最輕, 鼻?次之, 嘔吐稍重, 欬咯唾血為最重, 謂其病皆發於五臟, 而其血之來最深, 不似嘔吐之血, 其來出於胃間, 猶淺近也, 此如仲景近血遠血之義, 以此分輕重, 於理尚不差謬, 第鼻?嘔吐血, 雖近而輕, 而吐?不止, 亦有氣隨血脫, 登時即死者, 欬咯唾血雖遠而重, 亦有一哈便出, 微帶數口, 不藥可愈者, 仍不可執以定死生矣, 夫載氣者, 血也, 而運血者, 氣也, 人之生也, 全賴乎氣, 血脫而氣不脫, 雖危猶生, 一線之氣不絕, 則血可徐生, 復還其故, 血未傷而氣先脫, 雖安必死, 以血為魄, 而氣為魂, 魄未絕而魂先絕, 未有不死者也, 故吾謂定血證之死生者, 全在觀氣之平否, 吐血而不發熱者易愈, 以榮雖病而衛不病, 陽和則陰易守也, 發熱者難治, 以血病氣亦蒸, 則交相為虐矣, 吐血而不欬逆者易愈, 欬為氣嗆, 血傷而氣不嗆, 是腎中之水, 能納其氣以歸根, 故易愈, 若欬不止, 是血傷火灼, 腎水枯竭, 無以含此真氣, 故上氣欬逆為難治, 再加喘促, 則陽無所附矣, 大便不溏者, 猶有轉機, 可用滋陰之藥, 以養其陽, 若大便溏, 則上越下脫, 有死無生, 再驗其脈, 脈不數者易治, 以其氣尚平, 脈數者難治, 以其氣太疾, 浮大革數而無根者, 虛陽無依, 沉細澀數而不緩者, 真陰損失, 皆為難治, 若有一絲緩象, 尚可挽回, 若無緩象, 或兼代散, 死不治矣, 凡此之類, 皆是陰血受傷, 而陽氣無歸, 故主不治, 若陰血傷, 而陽氣不浮越者, 脈雖虛微遲弱, 亦不難治, 但用溫補無不回生, 蓋陽虛氣弱者亦治, 惟陰虛氣不附者為難治, 所謂血傷而氣不傷者, 即以氣之不傷, 而知其血尚未盡損, 故氣猶有所歸附, 而易愈也, 氣之原委, 吾於水火血氣論已詳言之, 參看自見。
用藥宜忌論 吐攻和, 為治雜病四大法, 而失血之證, 則有宜不宜, 傷寒過汗傷津液, 吐血既傷陰血, 又傷水津, 則水血兩傷, 恭然枯骨矣, 故仲景於?家嚴戒發汗, ?忌發汗, 吐咯可知矣, 夫脈潛氣伏, 斯血不升,
發汗則氣發洩, 吐血之人, 氣最難歛, 發洩不已, 血隨氣溢, 而不可遏抑, 故雖有表證, 止宜和散, 不得徑用麻桂羌獨, 果係因外感失血者, 乃可從外表散, 然亦須斂散兩施, 毌令過汗亡陰, 蓋必知血家忌汗, 然後可商取汗之法, 至於吐法, 尤為嚴禁, 失血之人, 氣既上逆, 若見有痰涎, 而復吐之, 是助其逆勢, 必氣上不止矣, 治病之法, 上者抑之, 必使氣不上奔, 斯血不上溢, 降其肺氣, 順其胃氣, 納其腎氣, 氣下則血下, 血止而氣亦平復, 血家最忌是動氣, 不但病時忌吐, 即已愈後, 另有雜證, 亦不得輕用吐藥, 往往因吐便發血證, 知血證忌吐, 則知降氣止吐, 便是治血之法, 或問血證多虛, 汗吐且有不可, 則攻下更當忌矣, 予曰不然, 血之所以上者, 以其氣騰溢也, 故忌吐汗, 再動其氣, 至於下法, 乃所以折其氣者, 血證氣盛火旺者, 十居八九, 當其騰溢, 而不可遏, 正宜下之以折其勢, 仲景陽明證, 有急下以存陰法, 少陰證, 有急下以存陰法, 血證火氣太盛者, 最恐亡陰, 下之正是救陰, 攻之不啻補之矣, 特下之須乘其時, 如實邪久留, 正氣已不復支, 或大便溏瀉, 則英雄無用武之地, 只可緩緩調停, 純用清潤降利, 以不違下之意, 斯得法矣, 至於和法, 則為血證之第一良法, 表則和其肺氣, 裏者和其肝氣, 而尤照顧脾腎之氣, 或補陰以和陽, 或損陽以和陰, 或逐瘀以和血或瀉水以和氣, 或補瀉兼施, 或寒熱互用, 許多妙義, 未能盡舉, 四法之外, 又有補法, 血家屬虛癆門, 未有不議補者也, 即病家亦喜言補, 諸書重補者, 尤十之八九, 而不知血證之補法, 亦有宜有忌, 如邪氣不去而補之, 是關門逐賊, 瘀血未陰而補之, 是助賊為殃, 當補脾者十之三四, 當補腎者十之五六, 補陽者十之二三, 補陰者十之八九, 古有補氣以攝血法, 此為氣脫者說, 非為氣逆者說, 又有引火歸元法, 此為水冷火泛者立說, 非為陰虛陽越者立說, 蓋失血家如火未發, 補中則愈, 如火已發, 則寒涼適足以伐五臟之生氣, 溫補又足以傷兩腎之真陰, 惟以甘寒, 滋其陰而養其陽血, 或歸其位耳, 血家用藥之宜忌, 大率如是, 知其大要, 而後細閱全書, 乃有把握。
本書救論 世之讀朱丹溪書者, 見其多用涼藥, 於是廢黜熱藥, 貽誤不少, 而丹溪不任咎也, 蓋丹溪之書, 實未常廢熱藥, 世之讀陳脩園書者, 見其多用熱藥, 於是廢黜涼藥, 為害尤多, 而脩園不任咎也, 蓋脩園之書, 實未嘗廢涼藥, 兩腎立論, 不過救一時之偏, 明一已之見, 世之不善讀者, 得其所詳, 忽其所略, 豈知兩腎所略, 亦日人所已詳, 吾固不必詳焉耳, 初何嘗廢黜不言哉, 即如予作此書, 亦多用涼藥, 少用熱藥, 然非棄熱藥而不用, 特以血症宜涼者多, 非謂血症全不用熱藥也, 予於每條當用熱藥者, 未嘗不反覆言之, 慎毋誤讀是書, 而有偏重涼藥之弊, 總在分別陰陽, 審症處方, 斯無差忒, 又予是書為血症說法, 與雜症不同, 泥此書以治雜症固謬, 若執雜症以攻此書, 尤謬, 讀吾書者, 未知流弊若何, 吾且為此論, 先下一針砭。
血证论-卷二 吐血
平人之血, 暢行脈絡, 充達肌膚, 流通無滯, 是謂循經, 謂循其經常之道也, 一旦不循其常, 溢出於腸胃之間, 隨氣上逆, 於是吐出, 蓋人身之氣游於血中, 而出於血外, 故上則出為呼吸, 下則出為二便, 外則出於皮毛而為汗, 其氣沖和則氣為血之帥, 血隨之而運行, 血為氣之守, 氣得之而靜謐, 氣結則血凝, 氣虛則血脫, 氣迫則血走, 氣不止而血欲止, 不可得矣, 方其未吐之先, 血失其經常之道, 或由背脊走入膈間, 由膈溢入胃中, 病重者其血之來, 辟辟彈指, 漉漉有聲, 病之輕者, 則無聲響, 故凡吐血, 胸背必痛, 是血由背脊而來, 氣迫之行, 不得其和, 故見背痛之證也, 又或由兩脅肋, 走油膜, 入小腸, 重則潮鳴有聲, 逆入於胃, 以致吐出, 故凡失血, 復多腰?疼痛之證, 此二者, 來路不同, 治法亦異, 由背上來者, 以治肺為主, 由脅下來者, 以治肝為主, 蓋肺為華蓋, 位在背與胸膈, 血之來路, 既由其界分溢出, 自當治肺為是, 肝為統血之臟, 位在脅下, 血從其地而來, 則又以治肝為是, 然肝肺雖係血之來路, 而其吐出, 實則胃主之也, 凡人吐痰吐食, 皆胃之咎, 血雖非胃所主, 然同是吐證, 安得不責之於胃, 況血之歸宿, 在於血海, 衝為血海, 其脈麗於陽明, 未有衝氣不逆上, 而血逆上者也,
仲景治血以治衝為要, 衝脈麗於陽明, 治陽明即治衝也, 陽明之氣, 下行為順, 今乃逆吐, 失其下行之令, 急調其胃, 使氣順吐止, 則血不致奔脫矣, 此時血之原委, 不暇究治, 惟以止血為第一要法, 血止之後, 其離經而未吐出者, 是為瘀血, 既與好血不相合, 反與好血不相能, 或壅而成熱, 或變而為癆, 或結瘕, 或刺痛, 日久變證, 未可預料, 必亟為消除, 以免後來諸患, 故以消瘀為第二法, 止吐消瘀之後, 又恐血再潮動, 則須用藥安之, 故以甯血為第三法, 邪之所輳, 其正必虛, 去血既多, 陰無有不虛者矣, 陰者陽之寸, 陰虛則陽無所附, 久且陽隨而亡, 故又以補虛為收功之法, 四者乃通治血證之大綱, 而綱領之中, 又有條目, 今并詳於下方云。
一止血其法獨取陽明, 陽明之氣, 下行為順, 所以逆上者, 以其氣實故也, 吐血雖屬虛證, 然係血虛非氣虛, 且初吐時, 邪氣最盛, 正雖虛而邪則實, 試思人身之血, 本自潛藏, 今乃大反其常, 有翻天覆地之象, 非實邪與之戰?, 血何從而吐出哉, 故不去其邪, 愈傷其正, 虛者益虛, 實者愈實矣, 況血人胃中, 則胃家實, 雖不似傷寒證, 以胃有燥屎, 為胃家實, 然其血積在胃, 亦實象也, 故必亟奪其實, 釜底抽薪, 然後能降氣止逆, 仲景瀉心湯主之, 血多者, 加童便茅根, 喘滿者, 加杏仁厚朴, 血虛者, 加生地當歸, 氣隨血脫不歸根者, 加人參當歸五味附片, 有寒熱者, 加柴胡生薑, 或加乾薑艾葉, 以反佐之, 隨證加減, 而總不失其瀉心之本意, 則深得聖師之旨, 而功效亦大, 蓋氣之原在腎水, 虛則氣熱, 火之原在心, 血虛則火盛, 火熱相搏則氣實, 氣實則逼血妄行, 此時補腎水以平氣, 迂闊之談也, 補心血以配火, 不及之治也, 故惟有瀉火一法, 除暴安良, 去其邪以存其正, 方名瀉心, 實則瀉胃, 胃氣下泄, 則心火有所消導, 而胃中之熱氣, 亦不上壅, 斯氣順而血不逆矣, 且大黃一昧, 能推陳致新, 以損陽和陰, 非徒下胃中之氣也, 即外而經脈肌膚軀殼, 凡屬氣逆於血分之中, 致血有不和處, 大黃之性, 亦無不達, 蓋其藥氣最盛, 故能克而制之, 使氣之逆者, 不敢不順, 既速下降之勢, 又無遺留之邪, 今人多不敢用, 惜哉, 然亦有病之輕者, 割雞焉用牛刀, 葛可久十灰散, 亦可得效, 義取紅見黑即止之意, 其妙全在大黃降氣即以降血, 吐血之證, 屬實證者十居六七, 以上二方, 投之立效, 然亦有屬虛屬寒者, 在吐血家, 十中一二, 為之醫者不可不知也, 虛證去血太多, 其證喘促昏潰, 神氣不續, 六脈細微虛浮散數, 此如刀傷出血, 血盡而氣亦盡, 危脫之證也, 獨參湯救護其氣, 使氣不脫, 則血不奔矣, 寒證者, 陽不攝陰, 陰血因而走溢, 其證必見手足清冷, 便溏遺溺, 脈細微遲澀, 面色滲白, 辱口淡和, 或內寒外熱, 必實見有虛寒假熱之真情, 甘草乾薑湯主之, 以陽和運陰血, 虛熱退而陰血自守矣, 然血係陰汁, 剛燥之劑, 乃其所忌, 然亦有陽不攝陰者, 亦當用薑附也, 上寒下熱, 芩連薑附同用亦有焉, 以上數法, 用之得宜, 無不立愈, 其有被庸醫治壞, 而血不止者, 延日己久, 證多雜見, 但用已上諸方, 未能盡止血之法, 審係瘀血不行, 而血不止者, 血府逐瘀湯主之, 火重者, 加黃芩黃連, 痰多者, 加雲苓瓜霜, 欬逆, 加杏仁五昧寸冬, 盜汗身熱, 加青蒿冬桑葉黃柏牡蠣, 喘者, 加杏介蘇子, 身痛, 胸腹滿, 大便閉, 為瘀結, 加大黃, 如欲求詳, 參看痰瘀癆熱等門, 乃盡其治, 又有審病之因, 而分別以止其血者, 治法尤不厭詳, 因於酒及煎炒厚味之物者, 其證脈數滑, 口乾燥, 胸中煩熱, 大小便不利, 宜用白虎湯, 加茵陳炒槴大黃藕節治之, 因於外感者, 先見頭痛惡寒發熱, 脈浮而緊者, 為寒犯血分, 外束閉而內逆壅, 是以吐血, 麻黃人參芍藥湯治之, 若脈浮而數者, 為傷風, 風為陽邪, 宜小柴胡湯, 加荊芥防風當歸白芍丹皮蒲黃知母石膏杏介治之, 若因瘟疫, 外證頗似傷寒, 而內有伏熱攻發, 口舌胎白, 惡熱羞明, 小便短赤, 大便濁垢, 心中躁煩, 脈見滑數, 宜升降散, 加桃仁丹皮花粉生地蔞仁石膏杏仁甘草治之, 犀角地黃湯亦治之, 若因於暑, 則發熱心煩, 暑者, 濕熱二氣合化之名也, 以清熱利濕為主, 升降清化湯, 加防己木通蔞仁治之, 病輕者去大黃, 因於怒氣逆上, 血沸而吐者, 宜丹梔逍遙散, 加青皮牡蠣蒲黃膽草治之, 氣火太甚者, 則用當歸蘆薈丸, 以平其橫決, 因於勞倦困苦飢飽不勻, 以及憂思抑鬱, 心神怔忡, 食少氣短, 吐血虛煩者, 宜用歸脾湯主之, 中土虛寒者加煨薑, 虛熱者加柴胡山梔, 因於跌打損傷, 以及用力努掙, 而得失血之證者, 法宜補氣以續其絕, 消瘀以治其傷, 四物湯, 加黃?人參續斷桃仁紅花陳酒童便治之, 因於色慾過度, 陰虛火旺, 其證夜則發熱, 盜汗夢交, 耳鳴不寐, 六脈細數芤革, 宜地黃湯, 加蒲黃藕節阿膠五昧治之, 止血之法, 此其大略, 如欲變化而盡善, 非參透全書, 不能絲絲入彀, 總而論之, 血之為物, 熱則行, 冷則凝, 見黑則止, 遇寒亦止, 故有用熱藥止血者, 以行血為止血, 薑艾等是也, 有用涼水止血者, 或用急流水, 或用井華水, 取冷則凝之義, 芩連諸藥, 亦即冷止之義, 有用百草霜京墨十灰散等, 以止血者, 取見黑則止之義, 黑為水之色, 紅為火之色, 水治火故止也, 此第取水火之色, 猶能相剋而奏功, 則能知水火之性, 以消息用藥, 何血證難治之有, 又有用鹹以止血者, 童便馬通揚塵水之類, 此內經鹹走血之義, 童便尤能自還神化, 服制火邪以滋腎水, 大有功用, 故世醫云, 服童便者, 百無不生, 不服童便者, 百無不死, 本人小便, 清晨每服一碗, 名回龍湯, 各種隨筆, 贊回龍湯之妙者, 甚夥, 病家皆所當服也, 顧止血之法雖多, 而總莫先於降氣, 故沉香降香蘇子杏仁旋覆枳殼半夏尖貝厚朴香附之類, 皆須隨宜取用, 而大黃一味, 既是氣藥, 即是血藥, 止血而不留瘀, 尤為妙藥, 識得諸法, 其於止血之用, 思過半矣, 夫所謂止血者, 非徒止其溢入胃中之血, 使不吐出而己也, 蓋大吐之時, 經脈之血, 輻輳而至, 其溢入胃中者, 聽其吐可也, 下可也, 即停留胃中, 亦與糟粕無異, 固無大害也, 獨動於經脈之中, 而尚未溢出者, 若令溢出, 則不可復返矣, 惟急止之, 使猶可復還經脈, 仍循故道, 復返而為沖和之血, 所謂止血者, 即謂此未曾溢出, 仍可復還之血, 止之使不溢出, 則存得一分血, 便保得一分命, 非徒止已人胃中之死血已耳, 今醫動言止血, 先要化瘀, 不知血初吐時, 尚未停蓄, 何處有瘀, 若先逐瘀, 必將經脈中已動之血, 盡被消逐, 則血愈枯而病愈甚, 安能免於虛損乎, 惟第用止血, 庶血復其道, 不至奔脫爾, 故以止血為第一法。
二消瘀血, 既止後, 其經脈中己動之血, 有不能復還故道者, 上則著於背脊胸膈之間, 下則著於?肋少腹之際, 著而不和, 必見疼痛之證, 或流注四肢, 則為腫痛, 或滯於肌腠, 則生寒熱, 凡有所瘀, 莫不壅寒氣道, 沮滯生機, 久則變為骨蒸乾血癆瘵, 不可不急去之也, 且經隧之中, 既有瘀血踞住, 則新血不能安行血恙, 終必妄走而吐溢矣, 故以去瘀為治血要法, 用花蕊石散, 令瘀血化水而下, 且不動五臟真氣, 為去瘀妙藥, 如無花蕊石, 用三七鬱金桃仁牛膝醋炒大黃, 亦有迅掃之功, 顧舊血不去, 則新血斷然不生, 而新血不生, 則舊血亦不能自去也, 譬諸君子之道不長, 則小人之道亦不消, 須知瘀血之去, 乃新血日生, 瘀血無處可留, 迫之不得不去, 故或化而走小便, 或傳而入大腸, 花蕊石, 化血從小便去, 醋黃散, 下血從大便去, 但能去瘀血, 而不能生新血, 不知克敵者存乎將, 袪邪者賴乎正, 不補血而去瘀, 瘀又安能盡去哉, 治法宜用聖愈湯以補血, 加桃仁丹皮紅花枳殼香附雲苓甘草, 補瀉兼行, 瘀既去而正不傷, 治瘀之法, 大指如是, 然亦有宜用溫藥者, 內經曰, 血者喜陰而惡寒, 寒則澀而不流, 溫則消而去之, 且有熱伏陰分, 涼藥不效, 而宜用從治之法, 以引陽出陰者, 方用仲景柏葉湯, 為寒凝血滯之止治, 亦瘀血伏於陰分之從治法也, 然三藥純溫, 設遇火烈之證, 非其所宜, 或略加柔藥調之, 則合四物湯用, 又有合瀉心湯用者, 則直以此反佐之也, 以上通論治瘀之法, 而瘀血著留在身, 上下內外, 又各有部分不同, 分別部居, 直探巢穴, 治法尤百不失一, 審係血瘀上蕉, 則見胸背肩膊疼痛麻木逆滿等證, 宜用血府逐瘀湯, 或人參瀉肺湯, 加三七鬱金荊芥, 使上焦之瘀, 一並廓清, 血瘀中焦, 則復中脹滿, 腰?著痛, 帶脈繞臍一周, 下連血室, 女子以繫胎, 男子以束體, 乃血之管領也, 凡血證, 未有帶脈不病者, 今瘀血滯於其分, 則宜去之以安帶脈, 帶脈在中僬脾之部分, 即從脾治之, 觀仲景腎者湯, 可知治脾即是治帶, 帶有瘀血, 宜用甲己化土湯, 加桃仁當歸薑黃主之, 腰痛甚者, 加鹿角尖, 脅腹痛甚者, 加蒲黃靈脂, 血瘀下焦, 腰以下痛, 小腹季?等處脹滿, 是血瘀肝之部分, 或積胞中血海為痛, 宜歸芎失笑散主之, 大便閉結者, 均加大黃, 仲景逐瘀大劑, 則有抵當湯, 桃仁承氣湯數方, 皆若寒大破下, 為治瘀能事, 亦有當用溫藥下之者, 生化湯及牛夕散主之, 本女科治產後惡露, 及胞衣不下之方, 余謂男女雖異, 其血則同, 同是下焦瘀血, 故借用其方, 往往有驗, 且下焦原係陰分, 上焦之瘀多屬陽熱, 每以溫藥為忌, 下焦之瘀多屬陰凝, 故產婦喜溫而忌寒, 以其血在下焦也, 知此, 則知以溫藥, 治下焦瘀血, 尤為合宜, 然亦須審係寒凝乃用溫藥, 若血室熱, 則仍是桃仁承氣之證, 又有瘀血流注, 四肢疼痛腫脹者, 宜化去瘀血, 消利腫脹, 小調經湯, 加知母雲苓桑皮牛膝治之, 又有瘀血客於肌腠, 阻滯榮衛, 發寒發熱, 似瘧非瘧, 骨蒸盜汗, 欬逆交作, 用小柴胡湯, 加當歸桃仁丹皮白芍主之, 寒甚者, 再加芥穗細辛, 熱甚者, 再加花粉粉葛青蒿知母, 欬有痰火, 加瓜霜杏仁寸冬五昧雲苓知母, 水飲上沖, 加葶藶子, 益小柴胡, 原是從巾上?達肝氣之藥, 使肝氣不鬱, 則暢行肌腠, 而榮衛調和, 今加去瘀之品, 則偏於去瘀, 凡瘀血阻滯榮衛者, 用之立驗, 總而論之, 血瘀於臟腑之間者, 久則變為乾血, 化為癆蟲, 血瘀於軀殼之間者, 或病偏枯, 或化?膿, 血瘀於肌腠之間者, 則變骨蒸, 毛髮焦折, 肢體瘦削, 一切不治之證, 總由不善去瘀之故, 凡治血者, 必先以去瘀為要, 另詳瘀血門。
三甯血, 吐既止, 瘀既消, 或數日間, 或數十日間, 其血復潮動而吐者, 乃血不安其經常故也, 必用甯之之法, 使血得安乃愈, 其法於止吐消瘀中, 已寓厥治, 然前藥多猛峻以取效, 乃削平冠盜之術, 尚非撫綏之政, 故持將甯血旨意, 重加發明, 以盡其用, 有外感風寒, 以致吐血, 止後榮衛未和, 必有身痛寒熱等證, 香蘇引, 加柴胡黃苓當歸白芍丹皮阿膠治之, 有胃經遺熱, 氣燥血傷, 而血不得安者, 其證口渴噦氣, 惡聞人聲, 多躁怒, 聞木音則驚, 臥寐煩而不安, 犀角地黃湯主之, 重則合白虎湯, 大清大涼, 以清胃熱, 輕則止用甘露飲, 以生胃津, 而血自愈, 有因肺經燥氣, 氣不清和, 失其津潤之制節, 而見喘逆欬嗽等證, 以致其血牽動, 清燥救肺湯主之, 火甚, 加犀角, 血虛加生地, 痰多加尖貝, 潤燥甯血, 為肺痿等證之良方, 葛可久十藥神書, 專醫虛損失血, 用保和湯亦佳, 潤肺利氣, 平燥解鬱, 前方清純, 此方活動, 隨宜取用, 血自安靜而不動矣, 有因肝經風火, 鼓動煽熾, 而血不能靜者, 則見口苦咽乾, 目眩耳鳴, ?痛逆氣, 躁怒決裂, 骨蒸妄夢, 以逍遙散平劑和之, 審係肝經風氣鼓動, 而血不甯者, 再加桑寄生殭蠶玉竹棗仁牡蠣青蒿, 此從仲景白頭翁湯得來, 仲景治產後血痢, 取白頭翁平木息風, 蓋肝為藏血之臟, 風氣散而不藏, 則必平之使安, 而從血乃得安也, 又或肝火偏勝, 橫決而不可遏, 致令血不能藏者, 則宜加阿膠山梔膽草胡黃連蔞仁牛膝青皮牡蠣, 當歸蘆薈丸, 尤破瀉肝火之重劑, 但不如逍遙散加減之穩, 又有衝氣上逆, 其證頸赤頭暈, 火逆上氣, 咽喉不利, 乳下動脈, 辟辟彈指, 頸上動脈, 現出皮膚, 衝脈原不上頭項, 咽乾者, 以衝為血海屬肝, 因肝脈而達於咽也, 頸脈動面赤色者, 以衝脈麗於陽明, 衝氣逆, 則陽明之氣, 隨逆故也, 內經謂衝為氣街, 又謂衝為血海, 氣逆血升, 此血證之一大關鍵也, 故仲景治血以治衝為要, 麥門冬湯主之, 陳脩園謂去粳米, 加白蜜, 尤能滋補其陰, 予謂治衝脈獨取陽明, 仲景既引其端, 後人亦即當擴而充之, 審其衝陽太旺者, 知母枳殼白芍煆石膏, 均可加入, 以清折之, 梔子黃芩木通蔞仁牛膝, 利陽明之水者, 尤可加入, 以分消之, 此衝脈之氣, 上合陽明之治法也, 然衝為氣街, 氣根於腎, 血海即丹田, 腎氣之所藏也, 若衝脈挾腎中虛陽, 上逆喘急者, 宜用四磨湯, 調納逆氣, 是仲景桂苓甘草五味湯意, 但仲景用桂枝化膀胱之寒水, 謂氣從少腹, 上衝咽喉, 面熱如醉, 或熱流於兩股, 或小便難而昏冒, 忽上忽下, 如電光之閃灼無定, 乃陰盛格陽, 而陽氣飛越, 故以辛溫化之, 今係失血, 陰氣既傷, 再用桂枝, 豈不犯陽盛則斃之戒, 故用沉香代桂, 以納浮陽, 而即用人參以滋陰, 沉香直走下焦, 烏藥治膀胱腎間之氣, 衝為血海, 居膀胱腎間之地, 治陽明者, 治其末, 治膀胱腎間者, 是治其本也, 若腎中陰氣大虛, 而衝陽不能安宅, 則用四磨湯, 加熟地棗皮山藥五味枸杞子, 滋陰配陽以安之, 若其人素有水飲, 格陽於上, 因而動血者, 仲景桂苓甘草五味湯, 又為對證, 第其方, 其血證本不相關, 可加當歸白芍丹皮阿膠, 或用蘇子降氣湯, 利痰降氣, 以靖衝逆, 或用小柴胡湯, 加龍骨牡蠣, 以導衝逆, 桂苓蘇子湯, 是治痰飲以治衝之法, 小柴胡, 又是清火以治衝之法, 本方治熱入血室, 血室者, 肝之所司也, 衝脈起於血室, 故又屬肝, 治肝即是治衝, 血室, 在男子為丹田, 在女子為子宮, 其根繫於右腎, 腎中真陽寄於胞中, 為生氣之根, 乃陰中之陽, 肝本得之, 發育條達, 是為相火, 其火如不歸根, 即為雷龍之火, 龍骨牡蠣, 乃陽物而能蟄藏, 取其同氣, 以潛伏陽氣, 此尤治衝脈, 更進一層之法, 合小柴胡, 大有清斂相火之功, 若腎經陰虛, 陽無所附, 雷龍之火上騰者, 用二加龍骨湯, 加阿膠麥冬五味, 以引歸其宅亦妙, 腎氣丸, 麥味地黃湯, 皆可酌用, 二, 方一以溫藥化氣, 一以陰藥滋降, 腎居滋脈之下, 又為衝脈之根, 安腎氣, 即是安衝氣, 衝氣安而血海甯, 自不至於潮上矣, 總而論之, 血之所以不安者, 皆由氣之不安故也, 甯氣即是甯血, 以上所論各氣治, 法亦云詳備, 在臨證者細審處之。
四補血, 邪之所輳, 其正必虛, 不獨補法是顧虛, 即止血消瘀, 用攻治法, 亦恐其久而致虛, 故亟攻之, 使邪速去, 以免其致虛耳, 但彼時雖恐其虛, 而猶未大虛, 故以去邪為急, 若延日已久, 未有不虛怯者, 即血既循經, 一如平人, 而前次所吐之血, 已屬有去無回, 其經脈臟腑, 又係血所走洩之路, 非用封補滋養之法, 烏能完全, 補法不一, 先以補肺胃為要, 肺為華蓋, 外主皮毛, 內主制節, 肺虛則津液枯竭, 喘嗽痿燥諸證作焉, 因其制節不得下行, 故氣上而血亦上, 未有吐血, 而不傷肺氣者也, 故初吐必治肺, 已止, 尤先要補肺, 用辛字潤肺膏, 滋補肺中陰液, 肺既津潤, 則其葉下垂, 氣澤因之得以下降, 利膀胱, 傅大腸, 諸竅通調, 五臟受益, 如肺葉枯焦, 不能覆下, 則翹舉而氣亦上逆, 不得臥息, 外應皮毛不榮, 下則二便不調, 足痿腸燥, 百病俱生, 惟此膏潤津, 為痿燥良劑, 近人黃坤載, 所立地魄湯, 補土生金, 補金生水, 於補肺之法頗得, 平時代茶可用, 生脈散, 黃?糯米湯, 加阿膠麥冬, 尤能充補肺臟, 凡此皆滋補肺陰, 為失血必有之證治也, 而陳脩園謂血雖陰類, 運以陽和, 心肺之陽一宣, 如日月一出, 爝火無光, 諸般邪熱俱除, 血自不擾, 而循經矣, 故又有溫補肺陽之法, 用保元湯, 甘溫除大熱, 使肺陽布濩, 陰翳自消, 設有痰飲欬嗽者, 加五味杏仁, 或用六君湯, 加炮薑五味, 內經云, 形寒飲冷則傷肺, 上二方, 為形寒者, 主補肺之法, 凡陽虛生外寒, 及濁陰干上焦者, 用以扶肺之陽, 洵屬良劑, 然失血之人, 多是陰虛, 若執甘溫除大熱之說, 妄投此等藥料, 鮮不致誤, 故年來從脩園法者, 能醫雜證, 而不能醫虛癆, 以其偏於補陽故也, 第以理論之, 原有氣不攝血之義, 故什伯之中, 亦有一二宜補陽者, 因並列其方, 使人參觀, 以盡其變, 心為君火, 主生血, 血虛火旺, 虛煩不眠, 怔忡健忘, 淋遺秘結, 神氣不安, 用天王補心丹, 啟腎之水, 上交心火, 火不上炎, 則心得所養, 心經水火不相濟者, 以此補水甯心, 若不關水虛, 但由本臟之血虛火旺者, 則佣養血清心之藥而已, 硃砂安神丸, 瀉心火, 補心血, 並安心神, 凡怔忡昏煩不寐之證, 皆可治之, 若心陽不收, 汗出驚悸, 以及心火不下交於腎, 而為夢遺溺赤等證者, 隨用上二方, 再加龍骨牡蠣棗仁蓮心浮麥等, 以斂戢之, 此為心經血虛火旺之大法, 其有心經火虛, 不能生血, 瘦削悸怯, 六脈細弱, 宜用人參養榮湯, 補脾胃以補心, 內經云, 中焦受氣取汁, 變化而赤是為血, 是湯補心化血, 以奉周身, 名養榮者, 專主以陽生陰, 和暢榮血, 凡氣血兩虛, 變見諸證, 皆可服也, 然女人血崩, 及產後亡血過多, 均以溫補為主, 因其血下瀉, 屬於脫證故也, 至於吐血, 乃血脈奮興, 上干陽分, 是為逆證, 宜溫補者最少, 然亦有陽不統陰, 暴脫大吐, 陰亡而陽亦隨亡者, 溫補又為要法, 甚矣醫者, 辨證不可不詳, 而用藥不可執一也, 故近日從丹溪者, 專用苦寒, 從脩園者, 專用溫藥, 皆是一弊, 脾主統血, 運行上下, 充周四體, 且是後天, 五臟皆受氣於脾, 故凡補劑, 無不以脾為主, 思慮傷脾, 不能攝血, 健忘怔忡, 驚悸盜汗, 嗜臥少食, 大便不調等證, 歸脾湯統治之, 脾虛發熱, 加丹皮炒梔, 兼肺氣燥者, 加麥冬五味, 脹滿而水穀不健運者, 加陳皮煨薑, 或加阿膠以滋血, 或加柴胡貝母以解鬱, 或加魚膠以固血, 獨於熟地不可加入, 以礙其統攝運行之用, 蓋此乃以陽生陰, 以氣統血之總方, 不似四物六味, 以陰益陰也, 且脾與肝腎, 滋陰之法, 亦各不同, 若脾陰虛, 脈數身熱, 咽痛聲啞, 慎柔五書, 用養真湯, 煎去頭煎, 止服二三煎, 取無味之功, 以補脾, 為得滋養脾陰之秘法, 楊西山專主甲己化土湯, 亦頗簡當, 而人參花粉, 尤滋生津液之要藥, 世但知砂半薑蔻, 為扶脾進食之要藥, 不知脾陽不足, 不能薰化水穀者, 砂半薑蔻, 自係要藥, 若脾陰不足, 津液不能融化水穀者, 則人參花粉, 又為要藥, 試觀回食病, 水穀不下, 由於胃津乾枯, 則知津液, 尤是融化水穀之本, 近日西洋醫法書, 傳中國與內經之旨, 多有牴牾, 實則內經多言其神化, 西洋多滯於形跡, 以內經之旨通觀之, 神化可以該形跡, 然西人逐?細求, 未嘗無一二通於神化者也, 內經之旨, 謂脾主消磨水穀, 肝膽之氣, 寄在胃中, 以?泄水穀, 西醫則云, 穀入於胃, 有甜肉汁, 來注以化之, 又苦膽汁注於小腸以化之, 與胃津合并, 化其穀食, 內經所言, 化穀以氣, 西醫所言, 化穀以汁, 有此氣, 自有此汁, 今人讀內經, 不知經文舉精以該粗, 竟至得用而遺體, 反不若西醫逐?以求, 尚知穀食之化, 在於汁液也, 但西醫有此論, 而用藥不經, 不足為訓, 吾於滋胃汁, 每用甘露飲, 清燥養榮湯, 葉氏養胃湯, 滋脾汁, 用人參固本湯, 炙甘草湯, 去桂枝, 加白芍, 滋膽汁, 用小柴胡湯, 去半夏加花粉, 生津化穀, 以拆衷中西之醫法, 而為補養脾陰要義, 知此, 庶可補李東垣脾胃論之所不足, 若果脾陽不旺, 不能磨化水穀者, 則用六君子, 加香砂以燥之, 如欲專意填補, 則仲景小建中湯, 尤勝, 補陽致陰, 為虛癆聖方, 今即不能恪遵, 但得其意, 則於歸脾六君補中益氣諸方, 可以變化神奇, 用收廣效, 歸脾湯, 從建中湯重濁處用意, 補中湯, 從建中湯輕清處用意, 第此方, 桂枝陽燥, 於血證有宜不宜, 用者審之, 如命門真火, 不能生土, 吐利厥冷, 陰火上衝, 頭面赤色, 惡心逆滿, 用正元丹溫補少火, 而又無壯火食氣之虞, 是能得小建中之遺意者也, 葛可久白鳳膏, 化平胃散之燥, 變為柔和, 又用酒送, 取五穀之精, 合諸藥以養脾胃, 治飲食不進, 發熱勞倦, 和血順氣, 功效最大, 肝為藏血之臟, 血所以運行周身者, 賴衝任帶三?以管領之, 而血海胞中, 又血所轉輸歸宿之所, 肝則司主血海, 衝任帶三脈, 又肝所屬, 故補血者, 總以補肝為要, 李時珍謂肝無補法, 蓋恐木盛侮土, 故為此論, 不知木之所以剋土者, 肝血虛, 則火擾胃中, 肝氣虛, 則水泛脾經, 其侮土也如是, 非真肝經之氣血有餘也, 且世上虛癆, 多是肝虛, 此理自東垣脾胃論後, 少有知者, 肝血虛, 則虛煩不眠, 骨蒸夢遺, 宜四物湯, 加棗仁知母雲苓柴胡阿膠牡蠣甘草, 斂戢肝魂, 滋養肝血, 清熱除煩, 為肝經陰虛滋補之法, 又有肝經氣虛, 臟寒魂怯, 精神耗散, 桂甘龍牡湯, 以斂助肝陽, 陽虛遺精, 驚悸等證宜之, 獨與失血未盡合宜, 以其純用氣分藥故也, 仁熟散, 用血分藥較多, 溫潤養肝血, 功與炙甘草湯相近, 若肝之血不暢和, 亦可用滑氏補肝散, 以酸味補肝體, 以辛味補肝用, 妙獨活一味, 借風藥以張其氣, 若去獨活, 加桑寄生, 則又有甯息風氣之妙, 方意實從逍遙散套出, 但此方氣味厚, 俱純於補肝, 逍遙散氣味較薄, 故純於和肝, 凡肝有鬱火, 胸?刺痛, 頭眩心悸, 頰赤口苦, 寒熱盜汗, 少食嗜臥, 無不治之, 又有肝輕血脈大損, 虛悸脈代者, 法宜大生其血, 宜仲景炙甘草湯, 大補中焦, 受氣取汁, 並借桂枝人心, 化赤為血, 使歸于肝, 以充百脈, 為補血第一方, 世醫補血, 而不得血之化源, 雖用歸地千石無益, 果參透此旨, 則歸脾湯之用遠志棗仁, 是人心理血之源也, 逍遙散之用丹梔, 是人人清血之源也, 從此一隅三反, 自有許多妙用, 腎為水臟, 上濟君火, 則水火既濟, 上交肺金, 則水天一氣, 水升火降, 不相射而相濟, 安有不戢自焚之患, 設水陰之氣虛, 而火熱之氣亢, 喘欬蒸灼, 痰血癆瘵均作矣, 凡人後天之病, 久則及於先天, 寇深矣, 若之何, 凡治虛者, 不可以不早也, 地黃湯主之, 補腎之陰, 而兼退熱利水, 退熱則陰益生, 利水則陰益暢, 蓋膀胱化氣, 有形之水氣下洩, 則無形之水陰, 如露上騰而四布矣, 以濟君火, 則加枸杞元參, 以輸肺金, 則加生脈散, 火甚者再加黃柏知母, 如小便清和, 無痰氣者, 只須專意滋腎, 左歸飲多服為佳, 回龍湯滋陰降火, 同氣相求, 視無情草木尤勝, 如陰虛火旺, 足痿筋焦, 骨蒸頭暈, 用丹溪大補陰丸, 滋陰潛陽, 以苦寒培生氣, 較地黃湯更優, 以上補腎陰法, 又有宜補腎陽者, 腎為水臟, 而內含陽氣, 是為命火, 此火上泛, 則為雷龍之火, 下斂則為元陽之氣, 引雷龍之火以歸根, 則無上熱下寒, 頭暈腰痛, 腫喘癃閉之證, 用腎氣丸, 從陰化陽, 補火濟水以治之, 再加牛膝車前, 或黃柏知母, 更能利水折火, 如不須化水, 但須補陽者, 則用黃氏天魂湯, 是從仲景附子湯套出, 雖不及附子湯力量之厚, 較附子湯藥尤純和, 血家忌剛燥, 間有宜補元陽者, 亦以此等為佳, 夫腎中之陽, 達於肝, 則木溫而血和, 達於脾, 則土敦而穀化, 筋骨強健, 手足不清冷, 衛氣固, 不惡寒, 皆腎陽足故也, 然腎水賴陽以化, 而腎陽又賴水封之, 此理不可偏廢, 補腎者所宜細求, 以上所論補法, 輕重進退, 各有法度, 非如張景岳輩, 多集補藥而已也, 總而論之, 血證屬虛癆門, 固宜滋補, 第恐瘀邪未清, 驟用補法, 則實以留邪為患, 而正氣反不受益, 歷見乾血癆瘵等證, 皆係醫人橫用滋補, 以致舊血不去, 新血不生, 不知舊血, 客於經絡臟腑之間, 如木之有蛀, 不急去之, 非木死, 其蛀不止也, 故仲景治乾血, 用大黃?蟲丸, 夫既成虛癆之證, 而內有乾血, 猶須峻藥去之, 則其虛未成者, 更不可留邪為患, 故實證斷不可用補虛之方, 而虛證則不廢實證諸方, 恐其留邪為患也, 或虛中實證, 則攻補兼用, 或十補一攻, 在醫者之善治焉。 以上所論吐血, 始終治法略備, 惟於兼證變證不及詳言, 另立門類, 縷分條析, 查證治者, 可以攷放而得之。
嘔血 吐血者, 其血撞口而出, 血出無聲, 嘔血者, 血出有聲, 重則其聲如蛙, 輕則呃逆, 氣不暢遂而已, 同是血出口中, 治與吐血無異, 但吐無聲, 而嘔有聲, 證既小異, 而治法若不加詳, 安能絲絲入彀, 以輕重論, 則吐輕而嘔重, 吐則其氣尚順, 嘔則其氣更逆也, 以臟腑論, 吐血其病在於胃, 嘔血其病在於肝, 何以言之, 蓋肝木之氣, 主於?泄脾土, 而少陽春生之氣, 又寄在胃中, 以升清降濁, 為榮衛之轉樞, 故傷寒論少陽為病, 有乾嘔嘔吐不止之病, 是少陽轉樞不利, 清氣遏而不升, 濁氣逆而不降也, 金匱嘔涎沬頭痛胸滿者, 吳茱萸湯主之, 取吳萸降肝之濁氣, 肝氣降而嘔自止, 是肝木失其?泄之常, 橫肆每侮, 故成嘔逆, 主用吳茱萸, 降肝之濁氣, 肝氣不逆, 則嘔止矣, 由此觀之, 可知凡嘔皆屬肝膽, 而血又肝之所司, 今見嘔血之證, 斷以調肝為主, 諸家皆言嘔血出於肝, 而未詳其理, 吾故旁引金匱傷寒, 以證明之, 但金匱傷寒之嘔, 乃雜病之嘔, 屬於氣分者也, 而失血之嘔, 則專主血分, 治法自有不同耳。
先乾嘔, 然後嘔血, 嘔血後仍發乾嘔者, 皆少陽之逆氣也, 用大柴胡湯, 加蒲黃丹皮桃仁當歸治之, 嘔血既止, 再服小柴胡湯, 以調和榮衛, 轉樞表裏, 上焦得通, 津液得下, 胃氣因和, 嘔噦自止, 血自安靜, 而不上潮矣, 然肝膽相連, 膽病未有不及肝者, 丹梔逍遙散, 可並治之。
但嘔不吐, 屬少陽, 嘔吐兼有, 屬肝經, 肝氣善怒, 其火最橫, 觀傷寒論, 肝氣侮肺名日縱, 刺期門, 肝氣侮脾名曰橫, 刺期門, 皆取刺法以瀉之, 則知肝氣怒逆, 而為嘔逆, 尤宜攘除肝火, 不可縱敵為患, 今本仲景刺法之意, 變用湯藥, 宜當歸蘆薈丸, 加丹皮蒲黃, 凡發怒嘔血, 以及肝氣橫逆, 其證惡聞人聲, 欲死不欲生, 欲按劍殺人, 及驚狂罵詈, 不認親?, 皆肝經無情之火, 非此大劑不能殲除, 若此時因循, 延至日久, 病氣未衰, 正氣先衰, 虛中挾實, 不攻不愈, 欲攻不堪, 是猶宋用賈似道, 養奸為患, 至國促而始去之, 晚矣, 若審其病稍輕者, 但須涼肝血, 謂胃氣, 則嘔血自止, 犀角地黃湯, 加柴胡枳殼, 服後血止, 再服逍遙散, 加阿膠牡蠣香附以收功。
有平時嘔酸嘔苦, 以及失血之後, 常嘔酸苦者, 嘔酸是濕熱, 試觀夏月熱湯過夜, 則變為酸味, 便知嘔酸是濕熱, 嘔苦是相火, 膽寄相火, 膽汁苦, 故相火之味, 能變胃津使苦, 宜借用左金丸, 再加血分藥, 以治血分為宜, 蓋此二藥, 辛苦降泄, 治血藥中, 以為引導尤效。
嘔血止後, 如肝膽火旺, 血虛煩躁, 頰赤口渴, 胸?刺痛, 發熱盜汗, 魂夢不安, 此乃相火內熾, 欲作骨蒸癆瘵, 宜柴胡清骨散, 以治之, 如兼咳嗽, 喉間作癢, 乃肝肺之氣不相調協, 宜用四逆散, 香蘇引, 再加杏仁枳殼枯芩知母當歸白芍治之, 如咽喉中常若有氣哽寒, 善噦氣打呃者, 乃肝與心之氣不暢故也, 香蘇引, 加柴胡薄荷射干牛蒡子尖貝當歸旋覆花治之, 逍遙散尤為治肝經之要藥, 加減得宜, 皆能應手而取效也。
嘔雖屬於肝膽, 然亦未有不關胃府者也, 胃氣逆上, 治法已詳吐血門, 今并為醫者補言之, 凡血證帶嘔者, 但治其血, 血止而嘔自止, 凡嘔證帶血者, 有如回食病, 嘔後見血水, 此胃逆血枯, 難治之證, 大半夏湯, 麥門冬湯治之, 玉女煎, 加蒲黃麻仁亦效, 四物湯, 加甘草寸冬枳殼茯苓藕汁蘿蔔汁生薑荊竹油, 皆清利胃氣, 養血止嘔之藥。
此篇論血, 單以嘔血論, 然失血證, 未有單見一證, 而不兼見諸證者, 今欲詳其條目, 不得不分門立說, 至於用方, 則須參攷諸證而變化之, 若拘守一門, 以求方治, 豈不膠柱鼓瑟。
咯血 咯血者, 痰帶血絲也, 昔人謂咯血出於心, 謂心主血脈, 咯出血絲, 象血脈之形故也, 又謂咯血出於腎, 蓋腎主五液, 虛火上升, 則水液泛上, 凝而為痰, 然第吐痰已也, 而何以又帶血絲哉, 蓋腎氣下行, 則水出膀胱, 今腎經之氣不化於膀胱, 而反載膀胱之水上行為痰, 膀胱者, 胞之室, 膀胱之水, 隨火上沸, 引動胞血隨之而上, 是水病兼病血也, 觀女人先發水腫, 然後斷經者, 名曰水分, 是水病而連累胞血之一證, 又觀傷寒論, 熱結膀胱, 其血自下, 夫熱結膀胱, 是水病也, 而即能惹動胞中之血, 從小便而下, 又水病兼動胞血之一證也, 據此, 可知水泛為痰, 而亦能牽引胞血矣, 古法但謂咯血出於腎, 而未能發明, 致庸劣者竟謂其血出於腎臟非也, 所謂咯血出於腎者, 乃腎氣不化於膀胱, 水沸為痰, 而惹動胞血之謂也, 此論從古未經道及, 而予從傷寒悟出, 千慮一得, 不容自秘, 醫者知此, 則可知治咯之法, 並可知治痰之原矣, 仲景豬苓湯, 化膀胱之水, 而兼滋其血, 最為合法, 再加丹皮蒲黃, 以清血分, 凡痰之原血之本, 此方兼到, 或用地黃湯, 加旋覆花五昧天冬寸冬蒲黃, 火甚者, 用大補陰丸, 加海粉牛膝雲苓丹皮蛤蚧, 凡此數方, 皆主利痰立法, 是就腎主咯血之說, 以出治也, 腎水化於膀胱, 故瀉膀胱, 即是瀉腎, 膀胱與血室同居一地, 膀胱之水不泛, 則自不動血室之血矣, 數方皆治膀胱, 兼治血室, 故效。
夫痰為腎之所主, 血實心之所主也, 況水火互根, 腎病及心, 心病亦及腎, 其有心經火旺, 血脈不得安靜, 因而帶出血絲, 欬逆咽痛者, 導赤飲, 加黃連丹皮血餘蒲黃天冬寸冬尖貝茯苓治之, 地骨皮散, 加茯苓射千旋覆花牛膝, 太平丸亦治之, 以上數方, 皆就咯血出於心之說以立法, 心主血脈, 部居胸中, 與肺為近, 肺氣欬逆, 猶易牽動心部之血, 故痰欬者, 往往帶出血絲, 治血絲以心為主, 肺為水之上源, 水不清而凝為痰, 痰不降而牽動血, 治肺之痰, 又是治咯血捷法, 蓋痰血之來, 雖由心腎, 而無不關於肺者也, 太平丸為治肺通劑, 紫苑散, 保和湯, 皆善能滌除肺痰, 補瀉兼到, 另參欬血唾血門, 可盡其治。
唾血 主消磨水穀, 化生津液, 津液騰溢, 水陰四布, 口中清和, 湛然如露, 是以終日不飲, 而口不渴, 亦終日閉口, 而唾不生, 唯脾之津液, 不能清和散布, 於是凝聚而為唾, 是唾者, 脾不攝津之故也, 知脾不攝津而唾津, 則知脾不攝血而唾血矣, 唾津其常耳, 而唾血則又甚焉, 蓋津乃氣分之陰液, 其源即在胃中, 凝而為唾, 其來既近, 其傷不多, 至於唾血, 則出於陰分, 內經云, 脾為陰中至陰, 蓋五臟俱屬陰經, 而脾獨名太陰, 以其能統主五臟, 而為陰之守也, 其氣上輸心肺, 下達肝腎, 外灌溉四旁, 充溢肌肉, 所謂居中央, 暢四方者如是, 血即隨之, 連行不息, 所謂脾統血者, 亦即如是, 世醫不識統血之義, 幾指脾為貯血之器, 豈不愚哉, 脾能統血, 則血自循經, 而不妄動, 今其血走洩胃中, 為唾而出, 是脾之陰分受病, 而失其統血之常也, 審係脾經火重, 脣口乾燥, 大便秘結, 脈滑實者, 宜用瀉心湯, 加當歸生地白芍花粉寸冬枳殼蒲黃甘草, 若是脾經陰虛, 脈細數, 津液枯, 血不甯者, 麥冬養榮湯, 加蒲黃阿膠, 甲己化土湯, 加生地花粉人參寸冬藕節側柏葉萊菔汁枳殼, 皆滋利脾陰之要藥, 如或七情鬱滯, 脾經憂慮, 傷其血而致唾血者, 以脾主思慮, 故每因思慮而傷脾陰, 睡臥不甯, 怔忡勞惓, 飲食不健, 宜用歸脾湯, 以補心脾, 再加阿膠柴胡炒梔棕灰血餘, 以解鬱火, 清血分, 此治脾兼治心, 心脾為思慮所傷者, 應手而效, 又凡脾經憂抑, 則肝木之氣, 遏於脾土之中, 不能上達, 故清陽不升, 鬱為內熱, 不須清熱, 但解其鬱, 鬱升而火不遏矣, 逍遙散主之。
脾土陰而用陽, 脾經陰虛火鬱者, 上法略備, 又有脾之陽氣不旺, 無以統運陰血, 心戰脈弱, 四肢清泠, 飲食不健, 自汗身熱者, 用歸脾湯, 補脾之陽以生血, 人參養榮湯, 正元丹, 皆治之。
亦有清晨唾血, 每早初醒, 血液滿口, 唾出即淨, 明晨又唾, 乃臥後血不歸經, 溢出口中, 實證則由肝不藏血, 必有頭痛口渴便閉之證, 用當歸蘆薈丸, 治之, 虛證則由脾不統血, 必有怔忡虛煩不眠等症, 用歸脾湯, 加丹皮山梔棕灰五味治之, 此證與腎虛齒?相似, 宜參看之。
高士宗日, 偶然唾血, 一哈便出者, 不藥可愈, 謂其血近胃, 如先血後便, 為近血一般, 故不藥可愈, 吾謂亦宜少用清味之藥, 可服甲己化土湯, 加銀花竹茹萊菔汁, 丹溪又謂唾血皆屬於腎, 是混唾咯為一證, 而以腎血之來, 其路最深, 其證最重, 用保命生地散治之, 吾謂先唾痰水, 唾久然後唾血者, 此血來路遠, 其證深, 可用丹溪法治之, 然亦有丹溪法所不能治者, 即吾所定諸方, 亦有不能盡治, 別參吐欬諸門, 自有治法, 勿謂予論之不備也,
咳血 肺主氣, 欬者氣病也, 故欬血屬之於肺, 肺之氣, 外合於皮毛, 而開竅於鼻, 外證鼻塞, 皮毛固閉, 則其氣反而內壅, 嗆出喉間, 發為欬嗽, 此外因之咳也, 肺之氣下輸膀胱, 轉運大腸, 通調津液, 而主制節, 制節下行, 則氣順而息安, 若制節不行, 則氣逆而欬, 此內因之欬也, 夫外因之欬, 不過其竅閉塞, 肺氣不得達於膚表, 於是內奔喉間, 而為欬, 其於肺之本體, 固未常受傷也, 至於內因之欬, 則由於制節不行之故, 蓋肺為金體, 其質輕清, 肺中常有陰液, 沖養其體, 故肺葉下垂, 如天道下際, 其氣澤之下降, 亦如雨露之下滋, 因之膀胱通, 大便調, 五臟六腑之氣, 皆得潤利而不壅遏, 肺氣通調之益也, 設肺中陰液不足, 被火剋刑, 則為肺痿, 肺葉焦舉不能下垂, 由是陰液不能垂之下注, 肺中之氣, 乃上逆而為欬, 此內因之欬, 難治之證也, 以上二者, 乃肺之本病, 自致咳嗽者也, 又有為他臟所干, 而亦欬嗽者, 則以肺為華蓋, 諸臟皆居其下, 故他臟痰飲火氣, 皆能上薰衝射, 使肺逆欬, 故內經欬嗽論, 詳別臟腑, 而總言之曰, 聚於胃關於肺, 病雖由於他臟, 而皆關於肺, 此肺之所以主欬嗽也, 人必先知欬嗽之原, 而後可治欬血之病, 蓋欬嗽固不皆失血, 而失血則未有不咳嗽者, 或外感失血, 病由皮毛, 內合於肺, 自應欬嗽, 或由胃中積熱, 火盛乘金, 氣上而欬, 或由肝之怒火上逆而欬, 此失血之實證, 必致欬嗽者也, 或由陰虛火旺, 肺失清肅之令, 痿燥作欬, 或挾脾過憂鬱, 心經虛火, 以致欬嗽, 或腎經陰虛, 陽氣不附, 上越而欬, 此失血之虛證, 不免欬嗽者也, 又有痰欬, 界在半虛半實之間, 又有氣欬, 屬在虛多實少之證, 或先咳而後失血, 或先失血而後欬, 或暫欬即愈, 或久欬不止, 種種不一, 必細推究之, 而於失血虛勞, 庶得調治之法。
一實欬, 外感風寒, 先見頭痛, 惡寒發熱等證, 仲景云, 欬而喘息有音, 甚則吐血者, 用麻黃湯, 李東垣師其意, 用麻黃人參芍藥湯, 可見欬嗽吐紅之證, 多有因外感者, 古法用麻黃, 乃劫病之劑, 且是氣分之藥, 於血分尚少調治, 須知欬固氣病, 然使不犯血分, 又何緣而失血也哉, 故必以兼顧血分為宜, 醫宗金鑑用蘇子降氣湯, 予則用小柴胡湯, 加紫蘇荊芥當歸白芍丹皮杏仁, 於氣分血分兩兼治之, 最得和表清裏之法, 火重秘結者, 加酒軍, 惡寒無汗者, 加麻黃, 胸?腰背刺痛脹滿者, 為有瘀血, 再加桃仁紅花, 蓋小柴胡, 為通利三焦, 治肺調肝, 和榮衛之良方, 加減得宜, 左宜右有, 凡血家兼有表證者, 以此方為主, 極為妥當, 普明子止嗽散亦可用, 但藥力薄, 不堪治重病, 如咳嗽輕帶血少者, 又須用此輕劑以調之, 斯為中病, 而不致太過, 止血者, 再加蒲黃藕節, 清火者, 再加枯芩寸冬, 降痰加尖貝茯苓, 降氣加杏仁枳瞉, 補血加當歸生地, 凡上兩方, 及加減之法, 皆為新病欬血而設, 其有外感既久, 陳寒入肺, 久欬喘滿, 因而失血者, 乃欬嗽氣逆, 牽動諸經之火, 以剋肺金, 肺氣亦能牽動胸背脈絡之血, 隨欬而出, 是病雖生於寒, 而實因寒動火, 治法但溫其寒, 益動其火, 宜清火疏寒, 面面俱到, 斯不差爽, 用千金麥門冬湯, 並小柴胡加蘇子冬花, 蓋寒中包火者, 宜小柴胡加減, 以清鬱火, 火中伏寒者, 宜千金麥門冬湯, 以搜陳寒, 或用細辛代麻黃, 再加黑薑五味, 尤去肺寒要藥, 但血證多忌剛燥, 更合枯芩寸冬玉竹瓜霜以柔之, 用去火中伏寒, 庶幾調劑得法, 然而寒在肺中, 久亦變從火化, 既化為火, 便當專治其火, 兼溫其寒, 是猶抱薪救火矣, 以上所論, 外感風寒, 變為欬血, 此證最多, 醫者誤治, 往往釀成癆瘵, 慎之慎之, 此外又有內受瘟暑濕熱者, 亦能攻發而為欬血, 其證身熱口渴, 小便不利, 胸腹煩滿, 與外感風寒相似, 治宜專清其裏, 忌發其表, 蓋此病皆襲人口鼻, 浸人脈絡, 伏留腸胃膜原之間, 不似傷寒, 從膚表入者, 故但用清裏之藥, 不可發表, 以張病勢, 裏清則表自和, 欬血自止, 人參瀉肺湯治之, 若其人素嗜厚味, 胃火炎上作欬者, 用犀角地黃湯, 加麥冬五味杏仁枳瞉藕節, 又或肝經怒火逆上, 侮肺作欬, 則用柴胡梅連散, 加青皮牡蠣蒲黃丹皮生地, 又有熱邪激動水氣, 水上衝肺, 欬逆不得臥, 或其人面目浮腫者, 仲景謂之風水, 用越脾湯, 血家風火相動, , 激水氣上升者, 毋庸以麻桂發表, 平肝風, 宜柴胡白芍桑寄生殭蠶青蒿荊芥薄荷之屬, 清肺火, 宜枯芩知母石膏天麥冬, 清肝火, 宜膽草黃柏, 清心火, 宜黃連炒梔, 治激動衝上肺中之水, 宜葶藶苡仁防己桔梗杏仁雲苓, 合此數品藥, 以求方治, 其於風火淚動水氣衝肺, 肺脹欬嗽之證, 乃為合宜, 蓋仲景越脾湯, 是治外感肺脹之法, 吾所論者, 乃血證內傷肺脹之法, 吾曾治數人, 有用瀉白散, 合葶藶瀉肺湯而效者, 有用二陳湯, 和知毋石膏荊芥蓴荷防己木通而效者, 有用小柴胡, 加荊芥紫蘇杏仁防己木通寸冬兜鈴而效者, 又丹溪云, 此證多係痰挾瘀血, 礙氣為病, 若無瘀血, 何致氣道如此阻塞, 以致欬逆倚息, 而不得臥哉, 用四物湯, 加桃仁, 訶子, 青皮, 竹瀝, 薑汁治之, 丹溪此論, 洵中病情, 蓋失血之家, 所以有痰, 皆血分之火, 所結而成, 然使無瘀血, 則痰氣有消容之地, 尚不致喘息欬逆, 而不得臥也, 血家病此, 如徒以肺脹法治之, 豈不南轅北轍, 丹溪此論, 可謂發矇振聵, 第其用四物湯加減, 於痰瘀兩字, 未盡合宜, 予謂可用通竅活血湯, 加雲苓桔梗杏仁桑皮丹皮尖貝, 小柴胡, 加當芍桃仁丹皮雲苓, 尤妥, 此皆血家欬嗽屬實證者, 再參兼欬嗽條更詳。
一虛欬, 肺為嬌臟, 無論外感內傷, 但一傷其津液, 則虛陰火動, 肺中被刑, 金失清肅下降之令, 其氣上逆, 嗽痰欬血, 變為肺痿重病, 吐白沬如米粥, 咽痛聲啞, 皮毛洒浙, 惡寒憎熱, 皆金損之證, 不易治也, 此病無論寒久變火, 火鬱似寒, 總以十藥神書保和湯治之, 蓋肺金火甚, 則煎熬水液而為痰, 水液傷, 則肺葉不能腴潤下垂, 其在下之肝腎, 氣又薰之, 肺葉焦舉, 不能制節, 故氣逆為欬, 氣愈逆, 所以久欬不止也, 此方潤肺滌痰, 止血和氣, 無論寒久變火, 火鬱似寒, 痰血痿燥等證, 皆統治之, 凡由外傷, 變作虛欬勞證者, 以此方為第一, 又有肺中陰虛, 本臟氣燥, 生痰帶血, 發為痿欬, 以及失血之後, 肺燥成痿, 痰凝氣鬱, 久欬不止, 此乃內傷所致, 不必治其餘病, 但補其肺, 諸病自愈, 用清燥救肺湯, 甘涼滋潤, 以補胃陰, 而生肺金, 肺金清潤, 則火自降, 痰自祛, 氣自調, 欬自止, 血枯加生地, 火甚加犀角, 痰多加貝母, 帶血加蒲黃, 以上二方, 於肺經虛火治法綦詳, 失血之人, 多是陰虛火旺, 照上治法者, 十居八九, 亦有一二屬肺經虛寒者, 內經云, 形寒飲冷則傷肺, 肺惡寒, 多漩唾上氣, 仲景用甘草乾薑湯治之, 然金匱自言遺溺小便數, 所以然者, 以上虛不能制下故也, 則明見有虛冷遺溺之實據, 乃用甘草乾薑以溫之, 且其脈必沈弦遲微, 痰必清稀泛溢, 不似清燥保和二湯所治, 故主溫藥, 吾謂可用六君子為主, 再加當歸白芍炮薑五味, 則於止欬止血皆宜, 脾經虛寒, 痰動欬嗽者, 此方亦宜, 若脾經虛火, 生痰帶血, 則宜逍遙散, 加寸冬藕節蒲黃, 若肝經虛火生痰帶血, 亦宜逍遙散, 加丹皮山梔五味, 又有腎經虛火, 生痰帶血者, 另詳唾血咯血門, 肝腎虛證, 均詳吐血門, 降衝氣條, 並詳見六卷欬嗽門。
一痰欬, 肺中痰飲實熱, 氣逆而欬血者, 揚湯止沸, 不如釜底抽薪, 瀉肺丸主之, 夫欬血之證, 未有不與痰為緣者, 人身之氣以運血, 人身之血, 即以載氣, 血少, 則氣多不能載之, 壅於內而為熱, 熱則水津被灼, 煎熬成痰。
是以火旺則痰盛, 痰盛, 則滯氣之往來, 氣阻則壅積, 而益生其熱, 故痰甚而火益旺, 此時補虛, 則助邪, 此時逐邪, 則重虛, 是惟攻補兼用, 庶幾兩得其治, 先用十藥神書消化丸, 臨臥, 用飴糖拌吞, 以攻其實, 即噙化太平丸, 以補之, 攻補兼施, 為除暴安良之妙法, 時醫但事滋補, 豈不誤了多人, 若病家兢業, 不敢用消化丸者, 可用二陳湯以初解之, 二陳降氣利水, 為袪痰通劑, 若欲兼利肺氣, 加杏仁蘇子桑皮, 欬逆倚息不得臥者, 為水飲沖肺, 肺葉不得下降, 加葶藶大棗, 若火甚者, 加瓜蔞霜黃芩老連, 火輕者加寸冬知母兼理風寒, 加柴胡荊芥防風, 兼理血分, 加當歸白芍丹皮桃仁, 上方皆是去實痰之治法, 又有虛痰, 乃肺經陰虛, 燥氣生痰, 粘著喉間, 滯澀聲音, 喘欬發熱, 脈細數者, 不宜滲利, 再傷水津, 但宜滋潤以生津, 津生則痰谿, 宜保和湯, 清燥救肺湯, 紫苑散, 如喉中有痰核氣核, 哽塞不得吞吐者, 為梅核證, 乃心火凝痰, 宜谿痰丸, 如牛蒡子, 香蘇飲加桔梗, 枳殼尖貝雲苓旋覆甘草, 亦治之, 又有胃中疼氣動膈, 證見胸?逆滿, 欬喘噦呃者, 失血家往往有之, 宜用礞石滾痰丸治之, 若胃中氣虛挾痰飲者, 宜旋覆代赭石湯, 兼治血分, 則加當歸白芍蘇木, 兼治火熱, 則加寸冬枯芩, 噦呃詳六卷, 茲論痰欬, 未及備載, 痰欬之證, 又在肝氣上逆, 干犯肺經, 挾痰滯氣, 以致咳嗽, 其證口若頭痛, 頰赤多怒, 兩?作痛, 宜溫膽湯, 加青皮白芥柴胡山梔, 若肝火橫決怒逆者, 加薑黃大黃, 若肝經虛火鬱而生痰, 宜用丹梔逍遙散, 加龍骨牡蠣阿膠貝母, 夫痰飲之病, 其標在肺, 其本在腎。
腎水上泛, 是為痰飲, 痰飲沖肺, 乃生欬嗽, 故治痰飲以腎為主, 腎經陽虛, 不能鎮水, 水氣泛上, 振寒喘咳者, 用真武湯, 加細辛甘薑五味, 若腎水因寒而動, 上凌心火, 心悸喘欬, 虛陽上浮, 咽痛面熱, 宜用苓桂朮甘湯。
加細辛五味, 溫寒利水, 然此乃單為痰飲立法, 血家陰虛陽亢, 多忌剛燥。往往以此等藥劑為忌即係腎陽不能化水, 以致便短, 喘欬, 痰飲上干, 亦只宜腎氣丸, 從陰化陽, 溫而不烈, 此方自宋元來, 莫不珍為至寶, 謂失血虛癆, 上熱下寒, 陽浮於外, 陰孤於內, 唯此方引陽入陰, 用藥神妙, 顧腎陽虛浮者, 此方誠為至寶, 若腎陰虛浮者, 此方又非所宜, 夫失血之人, 浮熱昏煩, 痰喘欬嗽, 多是真陰內虛, 陽無所守, 究陽之所以不守, 實由陰虛使然, 非陽虛也, 徑投此方, 陰未生而陽愈亢, 名為以陽生陰, 實則以陽促陰也, 如果上熱下寒, 外陽內陰之證, 則尺脈必微弱, 大小便必溏泄, 手足必清冷, 即渴欲飲, 亦是飲一溲二, 乃用此方最為神效, 設純是陰虛, 則此方又不宜用, 即欲以陽生陰, 亦只可少用桂附, 以反佐之, 如滋腎用知柏各五錢, 而桂只五分, 借以從陽引陰耳, 豈可多用桂附, 而助陽以敵陰哉, 若是腎中陰虛, 火上水升, 凝滯為痰, 則宜豬苓湯主之, 地黃湯, 加麥冬五味旋覆阿膠杏仁蛤蚧失膝, 亦仲景豬苓湯意, 而滋補之功尤多, 參看咯血門更詳。
一氣欬, 無痰無血, 但是氣嗆作欬, 乃失血家真陰虛損, 以致肺氣不斂, 腎氣不納, 其病至重, 最為難治, 審其由肺氣不斂者, 其人不能仰臥, 臥則氣逆而欬, 欬則心下煽動, 或肺葉偏枯, 則側臥一邊, 翻身則欬不休, 俱宜用清燥救肺湯, 加百合五味琥珀鍾乳石, 以鎮補肺金, 金得保養, 則能覆下收斂, 而氣自不欬, 審其由腎氣不納者, 其人短氣喘息, 陰火上衝, 兩顴發赤, 咽喉不利, 仲景謂失血脈數, 發熱而欬者, 不治, 即謂此陽不附陰, 氣不歸元之重證, 六味丸, 加沉香五味麥冬磁石, 以滋補鎮納之, 使氣既吸引歸腎, 而腎水滋生, 又有以封鎮其氣, 則氣自不欬逆矣, 或用腎氣丸, 加麥冬五味牛膝, 借桂附以引氣歸元, 陳脩園謂肺腎不交, 水天俱虛, 用二加龍骨湯, 加阿膠麥冬五味, 予按腎氣丸, 二加龍骨湯, 皆是腎陽虛, 肺陰虛, 上熱下寒之治法也, 若肺腎之陽俱虛, 元氣不支, 喘息困憊者, 則宜用保元湯, 加五味, 上二方, 又不恰切, 若肺腎之陰俱虛者, 上三方俱不中肯, 失血家氣喘欬逆者, 多是陰虛, 氣生於腎而主於肺, 肺陰足, 則氣道潤而不滯。
腎陰足, 則氣根蓄而內涵, 惟肺陰不足, 是以氣燥而欬, 腎陰不足, 是以氣浮而欬, 此乃肺腎陰虛不交之證, 治宜參麥地黃湯, 及三才湯, 以滋二臟之陰, 納肺氣, 則加百合五味鍾乳石, 納腎氣, 則加磁石沈香五味, 此外又有衝氣上逆之治法, 說詳吐血, 及六卷欬嗽門。
一骨蒸欬, 失血證久欬不止, 發熱盜汗, 世謂之骨蒸勞欬, 乃肝之血分, 夾有瘀滯癥結, 則肝氣鬱而不和, 肝寄相火, 肝氣即相火也, 相火內行三焦。
外行腠理, 血分無瘀滯, 則腠理無阻, 是以相火往來, 溫養肌肉, 而不遏抑, 故肌肉不寒冷, 相火溫之也, 而亦不發熱, 相火不遏鬱之故也, 觀婦人經不調, 每遇行經必發寒熱, 為血分瘀滯所致, 則失血骨蒸, 為血分瘀滯, 鬱遏相火而使然也, 小柴胡湯清理之, 若延日既久, 發熱欬嗽不止, 死成癆瘵, 用團魚丸, ?理肺氣, 滋利肝血, 攻補兼用, 方法最善。
一癆蟲欬, 心中鬱鬱微煩, 面色乍赤乍白, 喉中癢不可耐, 咳嗽不止, 不知香臭, 宜用月華丸, 調肺殺蟲治之, 究蟲之生, 乃由瘀血停聚, 熱蒸濕腐。
又被肝風扇動, 是以化生癆蟲, 既變成蟲, 則從蟲治之, 而亦須兼去瘀血。
以除其根, 清濕熱以滌其源, 息風木以靖其機, 聚毒藥以殺其類, 此方數法兼備, 於治癆蟲已得大概, 另詳癆蟲門, 參看自知。
又有肺癰欬嗽, 吐膿血者, 另詳吐膿門。
又有食積之火, 沖肺作欬, 其火多在五更, 流入肺中而欬, 此病不關血分。
然虛人往往有之, 隨用小柴胡逍遙散, 加山查神?麥芽萊菔子山梔麥冬, 黃昏欬嗽, 為陽將入陰, 浮火不能內斂, 入肺而欬, 宜用五味子川蚊蛤兜鈴等治之。
其餘雜血欬嗽, 不關血證者, 自有血證者, 自有方書可查, 茲不具論。
鼻 鼻為肺竅, 鼻根上接太陽經脈, 鼻孔下夾陽明經脈, 內通於肺, 以司呼吸。 乃清虛之道, 與天地相通之門戶, 宜通不宜塞, 宜息不宜喘, 宜出氣, 不宜出血者也, 今乃?血何哉, 金匱謂熱傷陽絡則?血, 熱傷陰絡則便血, 陰絡者, 謂軀殼之內, 臟腑油膜之脈絡, 內近腸胃, 故主便血, 陽絡者, 謂軀殼之外, 肌肉皮膚脈絡之血, 從陽分循經而上, 則干清道, 而為?也, 然則陽絡者, 火陽陽明之絡脈也, 蓋太陽陽明, 統走人身軀殼之外, 陽絡之血。
傷於太陽者, 由背上循經脈, 至鼻為?, 仲景所謂春夏發太陽者是也, 傷於陽明者, 由胸而上, 循經至鼻, 仲景所謂秋冬發陽明者是也, 今分兩條論之。
太陽主開, 春夏陽氣, 本應開發, 若一鬱閉, 則邪氣壅而為?, 其證鼻塞頭痛, 塞熱昏憒, 或由素有鬱熱, 應春夏開發之令而動, 或由風瘟暑疫, 攻發而動, 又有傷塞失汗, 邪無出路, 因由血分洩而為?, 此名紅汗, 乃邪欲自愈, 醫者不可不知, 然即紅汗論之, 可知太陽之氣, 不得洩於皮毛, 則發為紅汗, 即可知太陽之熱, 不得發越於外者, 必逼而為鼻?也, 皮毛者, 肺之合, 太陽之氣, 外主皮毛, 內合於肺, 鼻又為肺之竅, 欲治太陽之?者, 必以治肺為主, 觀傷寒論, 治太陽, 用麻杏理肺, 則知治肺, 即治太陽矣, 法宜清瀉肺火, ?利肺氣, 肺氣清, 則太陽之氣自清, 而?不作矣, 風寒外來, 皮毛洒淅無汗者, 麻黃人參芍藥湯, 如肺火壅盛, 頭昏痛氣喘, 脈滑大數實者, 人參瀉肺湯, 加荊芥粉葛蒲黃茅根生地童便, 久?血虛, 用丹溪止?散, 加茅花、黃芩、荊芥、 杏仁, 以上數方, 鼻塞者, 俱加麝香黃連, 蓋風寒雜證, 鼻塞多是外寒閉之, 此證鼻塞者尤多, 乃是內火壅之, 如用?活。 則鼻愈塞矣, 故用黃連麝香, 以開火之閉, ?血既止, 宜多服止?散原方。 及六味地黃湯以收功, 又有腎經虛火, 浮游上行, 干督脈經, 而?血者, 必見腰痛項脊痛, 頭昏足厥冷等證, 所以然者, 腎經虛火上行故也, 宜用止?散, 去黃?, 加碎補牛膝續斷粉葛鹿角尖童便元參治之, 蓋督脈麗於太陽。
故以治太陽者, 兼治督脈, 亦猶衝脈麗於陽明, 而以治陽明者, 兼治衝脈也, 太陽為少血之經, 督脈乃命元之主, 其血均不可損, ?止後, 即宜用地黃湯, 加天冬阿膠血餘五味, 以補之。
陽明主闔, 秋冬陰氣, 本應收斂, 若有燥火傷其脈絡, 熱氣浮越, 失其主闔之令, 逼血上行循經脈而出於鼻, 其證口渴氣喘, 鼻塞孔乾, 目眩發熱, 或由酒火, 或由六氣之感, 總是陽明燥氣, 合邪而致?血, 蓋陽明本氣原燥, 病人此經, 無不化而為燥, 治法總以平燥氣為主, 瀉心湯, 加生地花粉枳殼白芍甘草, 或用犀角地黃湯, 加黃芩升麻, 大解熱毒, 鼻衄止後, 宜用玉女煎, 加蒲黃以滋降之, 再用甘露飲, 多服以調養之, 肆飲黎膠藕汁萊菔汁白蜜等, 皆與病宜。
以上兩條, 治法各異, 然鼻總係肺經之竅, 血總係肝經所屬, 故凡?家, 目必昏黃, 仲景云, 目黃者?未止, 目了慧者, 其?已止, 以肝開竅於目, 血擾肝經, 故目黃也, 治宜和肝, 而其血犯肺竅出, 又宜和肺, 今且不問春夏, 不分秋冬, 總以調治肝肺為主, 生地黃湯治之, 服後?止, 再服地骨皮散以滋之, 蓋不獨?血宜治肝肺, 即一切吐咯, 亦無不當治肝肺也, 肝主血。 肺主氣, 治血者必調氣, 舍血者必調氣, 舍肝肺而何所從事哉。
又凡?血, 久而不止, 去血太多, 熱隨血減, 氣亦隨血亡矣, 此如刀傷, 血出不止, 則氣亦隨亡, 而血盡則死也, 急用獨參湯救之, 手足冷, 氣喘促。
再加附子, 以引氣歸根, 如其人鼻口黑黯, 面目茄色, 乃血乘肺臟之危候。
緩則不救, 二味參蘇引治之, 此等危證, 在所不治, 用參蘇引, 亦理應如是救濟耳, 其效與否, 非敢期必。
按病在腸胃者, 藥到速, 病在經脈者, 藥到緩, ?血病在經脈, 兼用外治法, 亦能取急效, 用十灰散塞鼻, 並吞咽十灰散, 為極穩妥, 或用人爪甲, 煆為末, 吹鼻止?, 或用壁錢窠塞鼻, 取其脈絡以維護之, 龍骨吹鼻, 能乾結血孔免?, 白礬吹鼻, 性走竄截血, 醋和土敷陰囊, 囊為肝所屬, 肝主血。
敷囊以收斂肝氣, 則肝血自止, 上病取下, 治尤有理, 蟬血滴鼻中, ?血點鼻, 溫水浸足, 使熱氣下引, 梱病人中指, 用濕紙貼腦頂, 熨斗熨紙令乾。
乃湯熨取火之法, 數者或效, 或不效, 備錄其方, 以資釆擇。
?家不可發汗, 汗則額陷, 仲景已有明禁, 以此例推, 可知一切血證, 均不宜發汗, 醫者慎之。
雖與吐欬諸證不同, 然其為血一也, 宜參看各門, 庶治之百不失一。
腦 腦?者, 口鼻俱出血也, 乃鼻血多, 溢從口出, 非別有一道來血也, 亦非真從腦髓中來, 此不過甚言鼻?之重, 而因名之日腦?耳, 蓋吐血多者, 血每嗆入鼻, 故?血多者, 血亦溢入口中, 治法用白紙摺十餘疊, 打濕貼腦頂用, 熨斗熨令熱氣蒸騰, 其?自止, 此乃因腦?之名, 望文生義而出, 熨腦止?之法, 非探本之治, 故有效有不效, 其實腦?, 只鼻?之甚者耳, 宜照鼻分經用藥, 乃不致循外失實。
腦?治法, 與鼻?同, 但腦?出血既多, 易成虛證, 宜參蘇引, 用入參以補之, 用蘇木以行之, 如?其不止, 身熱脈浮, 喘促足厥者, 乃氣隨血洩, 陰脫腸亡, 急危之候也, 宜獨參湯, 加附子稠煎, 服後得睡, 汗不出, 熱稍退, 氣稍息, 則命根乃定, 此等虛脫之證, 血家最少而最危, 勿因其少, 而誤用涼瀉。
目 白珠黑珠, 均無出血之竅, 目下眼皮, 只有淚竅, 乃陽明經脈所貫注, 春秋傳, 稱蔡哀侯之淚盡, 繼之以血, 則是血自淚竅出也, 陽明脈起於承泣穴。
淚竅出血, 乃陽明燥熱所攻發, 犀角地黃湯, 加歸尾、赤芍、銀花、白芷、粉葛、 牛膝、石膏、草稍、治之, 如風熱重, 大便閉者, 通脾瀉胃湯治之。
陽明之脈, 繞絡於目, 故凡治目, 多治陽明, 吾嘗觀審視瑤函, 外障目翳諸方, 共一百零, 而用大黃者七十餘方, 可知瀉陽明胃經之熱, 是治目疾一大法門, 治目?者, 可以類推, 凡白虎湯, 甘露飲, 玉女煎, 均治陽明方, 醫者審虛實先後而用之, 罔不奏效。
夫目雖陽明經所屬, 而實肝所開之竅也, 血又肝之所主, 故治目?, 肝經又為要務, 地骨皮散, 加柴胡、炒梔、益母草、及丹、梔、逍遙散治之, 謹按病發於肝者, 多是怒逆之氣火, 耳鳴口苦, 胸?刺痛, 宜從肝治之, 可用上二方, 及當歸蘆薈丸, 龍膽瀉肝湯治之, 病發陽明者, 發熱口渴, 目乾鼻乾, 大便燥結, 宜從陽明法治之。
小眼角, 乃少陽經脈所絡, 原無出血之竅, 少陽相火, 隨經脈而出, 沖動肝經血分, 則生血, 筋竄入瞳珠, 乃?肉長出, 亦見流血, 但不多耳, 宜小柴胡, 加青皮、 當歸、紅花、膽草、丹皮, 外用杏仁、白礬、銅碌、點之。
大眼角, 乃太陽經脈所絡, 名精明穴, 太陽氣血充足, 眼角內結赤肉如珠。
有大眼角內不起肉珠者, 乃太陽之氣不足故也, 太陽經有風熱, 則大眼角生血筋, ?肉或微滲血點, 外治總以血筋?肉之法治之, 內服防風通聖散, 去麻黃大黃芒硝, 再服防風歸芎湯調之, 點藥如上。
以上兩條, 均非目?正病, 以其起血筋, 以係血分為病, 故兼及之, 此書為血說法, 其有目疾膜翳等項, 均有眼科專書, 儘多可釆, 茲不具論。
耳 耳中出血, 謂之耳?, 腎開竅於耳, 而腎脈卻不能上頭, 腎與心交, 假心之府小腸之脈, 上貫於耳, 為司聽之神, 所居其形如珠, 皮膜包裹真水, 是為神之所出, 聲之所入, 內通於腦, 為空虛之府, 他物不得而擾之, 即或腎虛, 陰火上衝, 則為耳鳴, 神水不足, 則為耳聾, 亦斷無血從此出者, 其有血從耳出者, 則以足少陽膽脈, 繞耳前後, 手少陽三焦之脈入耳, 相火旺, 挾肝氣上逆, 及小腸相火內動, 因得挾血妄行, 或因瘟疫躁怒, 火氣橫行, 肆走空竅, ?出於耳, 總係實邪, 不關虛勞, 治法總宜治三焦, 膽肝與小腸經, 自無不愈, 小柴胡湯, 加五苓散統治之, 分治肝膽, 宜龍膽瀉肝湯, 治三焦, 柴胡梅連散, 治小腸宜導赤飲, 加黃芩、黃連、薄荷、川芎、三經皆司相火, 治法大抵相同, 愈後, 皆宜常服六味地黃湯, 補水濟火。 外治, 法用十灰散, 吹耳中, 麝香龍骨末, 和吹耳中, 壁錢窠燒灰吹入, 燕窠泥塗耳前後。
齒 齒雖屬腎, 而滿口之中, 皆屬於胃, 以口乃胃之門戶故也, 牙床尤為胃經。
脈絡所繞, 故凡血, 皆是胃火上炎, 血隨火動, 治法總以清理胃火為主。
胃中實火, 火渴齦腫, 發熱便閉, 脈洪數者, 通脾瀉胃湯, 加蒲黃藕節治之, 如大便不閉者, 不須下利, 但用清涼解之, 犀角地黃湯, 加昱根貫仲枳殼萊菔汁。
胃中虛火, 口燥齦糜其脈細數, 血不足者, 宜甘露飲, 加蒲黃以止?, 玉女煎, 引胃火以下行, 兼滋其陰。
以上兩條, 所論齒齦虛實, 二證均屬於火, 有火中挾風者, 宜加防風白芷。
火中挾濕者, 宜加防己木通。
亦有腎虛火旺, 齒豁血滲, 以及睡則流血, 醒則血止者, 皆陰虛, 血不藏之故, 統以六味地黃湯, 加牛膝二冬碎補蒲黃, 上盛下虛, 火不歸元, 尺脈微弱, 寸脈浮大者, 加桂附。
外治之法, 宜用
冷水嗽口, 取血週冷則凝之義, 醋漱, 取酸以收之之義, 百草霜糝, 十灰散糝, 取血見黑則止, 亦以清降其火, 火降則血降也, 枯礬五倍子蚯蚓, 同為末糝, 更能固牙。
舌 舌乃心之苗, 觀小兒吐舌弄舌, 木舌重舌, 皆以去心經風火為主, 則知舌?, 皆是心火亢盛, 血為熱逼而滲出也, 治法總宜清洩心火, 導赤飲, 加黃連大力連翹蒲黃牛膝元參治之, 舌腫脹, ?血多者, 為火太盛, 瀉心湯主之。
心煩神昏者, 安神丸, 加童便血餘灰治之, 夫舌雖心之苗, 然口乃胃之門戶, 舌在口中, 胃火薰之, 亦能出血, 大便秘者, 玉燭散, 加銀花治之, 口渴兼發熱者, 竹葉石膏湯, 加蒲黃藕節治之, 舌本乃肝脈所絡, 舌下滲血, 肝之邪熱, 四物湯, 加桃仁、紅花、炒梔、丹皮、牛膝、赤苓, 重則宜用當歸蘆薈丸, 龍膽瀉肝湯, 蓋舌?雖同, 而此外所見之證, 必顯有分別, 故分心胃肝三經治之, 非強為區別也。
外治之法, 與齒?同。
大? 大?者, 九竅出血之名也, 此非疫癘, 即中大毒, 人身止此九竅, 而九竅皆亂, 危亡之證, 法在不治, 惟有猝然驚恐, 而九竅出血者, 可用硃砂安經丸, 加髮灰治之。
零腥 零腥者, 吐出星點, 黃白色, 細如米粟, 大如豆粒, 氣極腥臭, 雜在漩唾之中, 而非漩唾, 乃吐血之後, 血分瘀熱所化, 或未吐血之前, 血分之熱化為星點, 先吐星點, 後乃吐血, 總係血分瘀熱變化而成, 治宜清熱化血, 降氣消痰, 以其似痰, 必假痰氣而生故也, 在未吐血之前, 而見零腥者, 總以降氣消痰為主, 蓋此時血尚未動, 但當治其氣分, 氣分清, 而零腥自除, 豁痰丸治之, 小柴胡湯亦治之, 在既吐血之後, 而零腥見者, 總以清熱化血為主, 以其在吐血之後, 乃瘀血壅熱而出, 故宜兼治瘀血, 太平丸治之, 生地黃散亦治之, 此證古書不載, 吾臨證往往遇之, 因撰其名, 而論列之, 以補血證之缺。
吐膿 膿者血之變也, 血不阻氣, 氣不戰血, 則血氣調和, 瘡癤不生, 血滯氣則凝結為痛, 氣蒸血則腐化成膿, 軀殼外者易治, 至於吐膿, 則出於臟腑之內。
其證最危, 在中焦以下, 則便膿, 在中焦以上, 則吐膿, 夫人身之氣, 乃水所化, 氣即水也, 故血得氣之變蒸, 亦化而為水, 不名曰水, 而名曰膿者。
以其本係血質雖化為水, 而較水更濃也, 當其未化, 則仍是血, 消瘀則膿目不生, 及其既化, 則同於水, 逐水則膿自排去。
一肺癰, 乳上第三根肋骨間, 名肺募穴, 隱隱疼痛, 食豆而香, 是癰將成。
仲景云, 風舍於肺, 其人則欬, 口乾喘滿, 咽燥不渴, 時時吐濁沬, 時時振寒, 熱之所過, 血為之凝滯, 蓄結癰膿, 吐如米粥, 始萌可救, 膿成則死。
謂重者肺壞而死, 若肺不壞, 亦有可救, 故仲景又曰, 口中辟辟燥欬, 胸中隱隱作痛, 脈數而實, 喘不得臥, 鼻塞不聞香臭者, 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
吐膿如米粥者, 甘桔湯主之, 仲景此論, 非謂除此二方, 別無治法, 不過分別未成膿者, 當瀉實, 已成膿者, 當開結, 指示兩條門徑, 使人知所從事。
且日, 以此湯主之, 明明有加減之法, 見於言外, 余因即瀉實開結二義, 推而廣之, 其成膿者, 用通竅活血湯, 加麻黃杏仁石膏甘草, 從表以瀉之, 無表證者, 用人參瀉肺湯, 加葶藶大棗, 從裏以瀉之, 如病勢猛勇, 急須外攘內除, 則用防風通聖散, 三方力量, 雄厚於仲景瀉實之法, 庶盡其量, 如識力不及, 只用甘桔湯, 加荊芥薄荷杏仁黃芩, 亦許免疚, 然而無功, 其已成膿者, 急須將膿除去, 高者越之, 使從口出, 用千金葦莖湯, 或用瓜蒂散。
加冬瓜仁桃仁苡仁梔子, 或用瀉白散, 加黃連瓜蔞, 皆取在膈上則吐, 使膿遠去, 以免久延為患, 白散尤能吐能下, 加升麻鬱金, 以助其吐下之機, 再加黃芩瓜蔞, 以解其火更善, 如只須下瀉, 不宜涌吐, 則合甘桔瀉肺二湯。再加赤豆芽、苡仁、防己、瓜蔞、杏仁、知母、枳殼, 使從下降, 或用桔梗甯肺湯, 補瀉兼行, 如此則於仲景開結之法庶盡, 其妙惟收口之法, 仲景未言, 然亦可以義例求也, 諸瘡生肌, 皆用溫補, 肺是金臟, 溫則助火刑金。
只宜清斂以助金令, 使金氣足, 而肺自生, 人參清肺湯治之, 後服清燥救肺湯以收功。
一脾胃癰, 與肺癰治法略同, 但肺癰多由外感風邪而成, 故有發表之法, 脾胃癰, 則由濕熱酒毒, 七情之火內蘊而成, 故無發表之法, 胃癰初起中脘穴, 在臍上四寸, 必隱隱作痛, 脾癰初起章門穴在臍上二寸, 旁門六寸, 必隱隱作痛, 二病皆食豆而香, 其證寒熱如瘧, 皮膚甲錯, 腹滿咽乾, 治宜攻熱下血, 熱去而血不停, 更自何地釀為癰膿哉, 故凡內癰膿未成者, 以奪去瘀熱為主, 丹皮陽治之, 膿已成者, 以排為主, 膿即水也, 逐水即是排膿, 赤豆苡仁湯治之, 膿血既去之後, 則臟腑空虛, 見火象者, 人參固本湯, 加黃?茯苓, 以清補之, 若現虛寒之象, 則用六君子湯, 加黃?當歸煨薑, 以溫補之, 方外有方, 視其所兼之證, 隨宜用之, 筆楮難盡。
此外, 如胸背腰?肝膈, 大小腸, 凡有瘀熱壅血, 均能成癰, 總以丹皮湯主之, 近上焦者, 去芒硝, 加葶藶、黃?、桔梗、荊芥、甘草, 中下焦者, 加薑黃, 餘詳便膿門。
此書原專論血證, 所以兼及內癰者, 以癰膿之病, 皆由血積而成, 知血之變癰膿, 即可知血之能為乾血, 能變癆蟲, 知內廱之生寒熱, 即可知血證之鬱熱矣, 但癰膿之證, 係血家實積, 與失血虛證有異, 然不以此反觀合勘, 亦無以盡血證之情偽。
血证论-卷三
汗血
汗者, 氣分之水, 其源出於膀胱, 內經云, 膀胱者, 洲都之官, 津液藏焉。
氣化則能出矣, 膀胱之氣, 從三焦, 行腠理, 充肌肉, 達於皮毛, 以衛外為固, 陽氣衛外, 百邪不入, 故其經稱為太陽也, 其有盛暑天氣, 亢陽蒸動膀胱水氣, 騰布於外, 則發為汗, 此猶天之有兩, 陽布陰和, 自然無病, 有時外感風寒, 皮毛?泄, 發熱汗出者, 乃太陽之氣, 為邪所病, 不能衛外, 故汗得泄出, 其有心胃肝脾熱濕之病, 亦令汗出者, 此猶土潤溽暑, 亦能蒸作雲雨也, 又有亡陽自汗者, 則由膀胱腎中之元陽脫泄, 故其水陰之氣, 隨而奔溢, 散渙不收, 氣為水之所化, 水即氣也, 汗即水也, 氣脫外泄, 故汗出也, 知此, 則知汗出氣分, 不出血分矣, 然汗雖出於氣分, 而未嘗不與血分相關, 故血分有熱, 亦能蒸動氣分之水, 而為盜汗, 蓋血氣陰陽, 原互根互宅, 陰分之血盛, 則陽分之水陰, 自然充達, 陽分之水陰, 足以布護灌濡。
則陰分之血, 愈為和澤, 而無陽乘陰之病矣, 若陽分之水陰不足, 則益傷血之陰, 故傷寒汗出過多, 則虛煩不寐, 以其兼傷血分之陰, 心主血分, 血分之陰傷, 則心氣為之不甯矣, 又有傷寒, 即當從汗而解, 今不得汗, 乃從鼻?而愈, 其?名為紅汗, 蓋陽分之邪, 宜挾陽分之水, 發而外出, 今既不能外出, 乃乘陰分之血, 從鼻?出, 名為紅汗, 是為陽邪干陰之一驗, 故古謂陽乘陰, 則吐?, 佑陽乘陰而內逆者, 發為吐?, 則佑陽乘而陰外泄者, 發為皮膚血汗矣, 血者, 心之液也, 皮毛者肺之合也, 治法, 宜清心火, 火清則陽不乘陰, 兼治肺金, 肺調則皮毛不泄, 涼血地黃湯, 加桑皮地骨皮蟬蛻百合蒲黃治之, 血虛火甚者, 當歸六黃湯治之, 氣虛血少者, 當歸補血湯。 加桑皮、地骨、丹皮、蟬蛻、棕櫚炭、 黃芩、秦皮治之, 外用石灰散扑之。 仿仲景汗出不止, 用溫粉扑法之意也, 或用桃花扑之亦可。
皮毛者, 肺之合也, 汗出皮毛, 故汗血宜治肺金, 以斂皮毛, 人參清肺湯。
加蒲黃最宜, 血者, 肝之所司也, 肝火亢烈, 逼血妄行, 宜當歸蘆薈丸, 從內以攻治之, 喻嘉言治女子經血閉, 而周身汗出者, 謂是陰分之熱, 泄出陽分, 用此方破經血, 即以苦堅止汗, 汗血同源, 若肝火亢甚, 而汗血者, 借用此方, 尤為合法。
胃火亢甚, 亦能汗血, 以胃主肌肉, 熱蒸肌肉, 故令汗血, 宜竹葉石膏湯。
加蒲黃蟬蛻丹皮治之, 犀角地黃湯, 亦治之。
總論曰, 汗者, 陽分之水, 血者, 陰分之液, 陰與陽原無間隔, 血與水本不相離, 故汗出過多則傷血, 下後亡津液則傷血, 熱結膀胱則下血, 是水病而不離乎血者也, 吐血咳血, 必兼痰飲, 血虛則口渴而津液不生, 失血家往往水腫, 瘀血化水, 亦發為腫, 是血病而不離乎水者也, 故?血家不可再發汗, 以血病則陰液既虛, 不可發汗, 再傷氣分之水, 以致陽分之液亦虛也, 又先水腫再吐血者, 不治, 以水病, 不可重傷其血也, 觀小柴胡調津液, 而即治熱入血室, 觀桃仁承氣破血結, 而即治小便不利, 皆是治水, 即以治血。 治血即以治水, 蓋在下焦, 則血海膀胱, 同居一地, 在上焦, 則肺主水道。
心主血?, 在軀殼外, 則汗出皮毛, 血循經?, 一陰一陽, 皆相聯屬, 吾於水火血氣論己詳言之, 人必深知此理, 而後知治血理氣, 調陰和陽之法, 可以左右逢源。
血箭 從毛孔中流出一條血來, 有似箭之射出, 故名血箭, 由心肺火盛, 逼血從毛孔中出, 治宜清心火, 以除血出之源, 涼血地黃湯, 加蒲黃, 又宜瀉肺火, 以斂皮毛之氣, 使毛孔不滲瀉, 則血自止, 瀉白散, 加生地蟬蛻百合五倍子黃芩蒲杏仁白芨, 心肺兼治, 宜用生地黃散。
血出過多, 昏憒不省人事者, 與吐?血脫氣散無異, 宜獨參湯, 加附片蒲黃當歸, 補血湯, 十全大補湯, 皆可擇用。
外治法, 水調桃花散, 敷血孔, 則血止, 或用京墨磨醋搽, 或用石灰散乾糝, 花蕊石散糝, 均效。
血痣 血痣初起, 其形如痣, 漸大如豆, 觸破時長流血水, 此由肝經怒火, 鬱血凝聚而成, 內服丹梔逍遙散, 及涼血地黃湯。
觸破流血者, 用花蕊石糝之, 血止後, 用田螺散枯其本痣, 另用生肌藥收口, 未觸破, 未流血者, 古無治法, 吾擬用?蟲為末, 薑醋調搽, 鬱金三稜磨醋搽, 真琥珀擦熱, 每日數次, 內服之藥如上。
血瘙 癬疥血點, 血疙瘩, 一切皮肉赤癢, 名色不一, 今統稱之日血瘙, 皆由血為風火所擾, 火甚則起點, 起疙瘩, 風甚則生蟲生癢, 火甚赤痛者, 涼血地黃湯, 加荊芥蟬蛻紅花杏仁治之, 風甚作癢者, 和血消風散治之, 知血瘙之病, 則凡一切火遊丹, 漆瘡風丹諸治法, 總不外是, 兼熱者色白, 或流黃水, 照上二方, 加蒼朮赤芩, 兼寒者, 或青黯硬腫, 加桂尖。
外用銀花陳艾川椒食鹽煎水洗, 另搽大楓丹, 油調最妙。
瘡血 瘡者, 血所凝結而成者也, 或是寒凝, 或是熱結, 或是風腫, 或是濕鬱, 總是凝聚其血而成, 初起總宜散血, 血散則寒熱風濕, 均無遺留之?矣, 其繼則調濃化毒, 此即吐膿條內所言, 瘀血化膿之義, 治宜托裏, 使氣達瘡, 所以蒸血成膿, 蓋瘡之成, 由於血結, 膿之成亦由血化, 血何以能化成膿, 得氣之蒸, 而腐化成膿也, 氣即是水, 吾已論之屢矣, 惟其氣即是水, 故血隨氣化, 亦變為水, 不名為水而名膿, 以其由血所化, 較水更濃耳, 毒既化濃, 自不內攻, 方其未潰, 氣虛者難於蒸化, 及其既化, 雖氣實者, 亦隨膿滲泄, 而轉為氣虛矣, 法宜固元以大補其氣, 此與本書內證, 原不干涉, 然同是血病, 故兼論之, 以互相發明, 蓋氣迫血, 則逆而為吐?, 血滯氣, 則凝而為瘡疽, 氣迫血者, 宜破氣以和血, 血滯氣者, 宜破血以和氣, 故吐?宜補血, 血旺則氣平, 諸瘡宜補氣, 氣旺則血行也, 至於既穿潰後, 則軀殼已有破損, 與壅閉之證迥別, 試看鍼功, 剌期門瀉肝, 剌肺俞瀉氣, 以一針之孔, 尚能大瀉臟氣, 況潰膿之孔甚大, 其能大瀉內氣可知矣, 故凡潰後, 宜大補元氣, 不似吐?, 乃氣盛血虛, 只宜滋血以平氣, 而不宜助氣以動血也, 然瘡潰之餘, 亦有瘀熱未清者, 亦不得驟用溫補, 吐血之後, 亦有元陽大虛者, 又不得拘守清涼, 故吐血家, 審其血亡, 而氣亦隨亡, 與陽氣不能攝血者, 十全養榮歸脾參附等湯, 亦所宜用, 瘡家潰後, 固為必需之方, 而亦有餘毒未盡, 諸上方又其所忌, 醫者不容執一。
諸瘡內治, 初起腫硬, 總宜散血, 仙方活命飲主之, 惡寒無汗, 加麻黃, 發熱心煩, 加老連石膏, 大便燥結, 加大黃, 瘡肉頑梗黯滯, 乃陰證結毒, 無氣以發之也, 加桂枝尖生薑大棗, 瘡內平塌不起, 以及走散, 恐毒內攻, 加黃?大棗生薑, 蓋血凝於氣分之際, 血行則氣行, 故以破血為主, 是善調氣之法也, 若吐?, 則是氣乘乎血分之內, 氣降則血降, 當以破氣為主, 一內一外, 反觀自知。
諸瘡調膿, 宜以托裏消毒散為主, 蓋血既凝而不化, 則須補氣以與之戰, 使蒸騰腐化, 托令速潰, 以瘡乃血凝氣分之病, 惟恐氣不足以化之, 故宜補氣而制血, 若吐?, 則是氣乘血分, 惟恐氣逆而血升, 故宜平氣以調血, 與此不同。
諸瘡既潰, 屬於虛損, 宜固元以益氣, 內補黃?湯主之, 又審膿乾者, 其氣虛, 蓋氣既是水, 氣不足, 故水少而乾, 且氣既不足, 則不能送膿外出, 故留滯而結膿管, 黃?建中湯, 重加銀花赤豆芽當歸治之, 若膿清者, 是血虛, 膿為所血化, 血少故膿清, 當歸補血湯主之, 炙甘草湯, 加黃?亦治之, 養榮湯, 亦治之。
又曰, 潰後屬虛, 然亦有瘀未化盡者, 仍不得峻補以留毒, 內服托裏消毒散, 外用烏金膏化之, 此如失血虛中夾瘀, 亦不得關門逐賊, 潰久而仍有膿管者, 尤宜用烏金膏化之, 若徒生其口, 內毒攻發, 終不愈也, 此如乾血癆, 內有乾血, 非去其乾血, 而新血亦不能生, 皆虛中夾實, 治血則虛虛, 補虛則實實, 未易療治, 只得攻補兼施, 以盡人事。
又日, 吐血止後, 宜補血以調氣, 瘡疽潰後, 宜補氣以生血, 吐?在血分, 氣實血虛也, 瘡疽在氣分, 血實氣虛也。
外治之法, 消腫宜遠志膏, 用遠志酒煮搗敷, 及金黃散, 化腐去瘀骨, 宜巴豆炒黑研點, 名烏金膏, 田螺撚子亦佳, 生肌宜乳香沒藥為末, 名海浮散, 再加珍珠, 化腐生肌散, 亦佳。
治瘡之法, 此不足以盡之, 茲不過舉外證以勘內證, 明於諸瘡之血, 而吐?之血, 乃愈明。
創血 刀傷出血, 與吐衄不同, 刀傷乃平人被傷出血, 既無偏陰偏陽之病, 故一味止血為要, 止得一分血, 則保得一分命, 其止血亦不分陰陽, 有以涼藥敷上而血止者, 桃花散是也, 有以熱藥敷上而血止者, 黑薑灰是也, 不似吐衄。 出於偏陰偏陽之病氣, 故吐?家止血, 必以治病氣為主, 病氣退, 斯吐?亦退, 與刀傷迴不同也, 然刀傷二三日後, 則亦與吐?略同, 有瘀血腫痛者, 宜消瘀血, 刀口敷花蕊石散, 腫處用乳香沒藥麝香三七蔥白搗敷, 瘀血消散, 則痛腫自除, 內服黎洞丸治之。
刀傷去血過多, 傷其陰分, 證見心煩發熱口渴, 法宜補氣以生血, 血足津生, 則不渴矣, 聖愈湯, 加棗仁花粉兒茶乳香沒藥甘草, 此在吐衄, 則宜補血而抑氣, 以內證係血分之氣, 不可使氣乘血也, 刀傷乃是氣分之血, 故宜補氣以生血, 氣達患處, 乃能生肌, 氣充肌膚, 乃能行血, 與治內證者不同, 其有氣虛不能統血, 氣寒不能生血者, 則宜八珍養榮參附等湯, 以固氣者固血, 吐血家亦間用此等藥物, 然刀傷之血, 在氣分, 皮膚尤衛氣所統, 破其皮膚, 氣先漏泄, 故以補氣為主, 若內證吐血屬陰分, 血傷而氣未傷, 故以補血為主, 醫者須分別內外, 而知其同中之異, 異中之同, 則得之矣。
客問刀傷何以善於冒風, 答曰, 人之所以衛外者, 全賴衛氣, 衛氣生於膀胱, 達於三焦, 外循肌肉, 充於皮毛, 如宕之有壁, 宅之有牆, 外邪不得而入也, 今既破其皮肉, 是猶壁之有穴, 牆之有竇, 揖盜而招之入也, 是以刀傷更易外感, 病見發熱頭痛, 牙關緊閉, 吐痰抽掣, 角弓反張, 皆是衛氣為病, 所不同者, 多一出血證而已, 治法列後。
無汗者為風中挾寒, 閉其皮毛, 宜用小柴胡湯, 加荊芥防風紫蘇, 蓋小柴胡, 乃治熱入血室之方, 凡外邪干血分者, 小柴胡湯, 皆能疏理而和解之, 加宣助衛氣之藥, 則偏治衛氣, 而主發汗矣, 破傷風治法如是, 即失血家虛人感傷, 以及產後傷寒治法, 皆可參知, 若刀傷去血過多, 不可再發汗者, 宜當歸地黃湯, 即四物湯, 加去風之藥, 以補血而驅邪也, 失血家吐血過多, 與產後去血過多, 而復得冒感之症者, 與此治法無異, 皆宜先滋其血, 以助汗源, 後宣其氣, 以解外邪。
有汗者為風中挾熱, 沸出肌肉之間, 法宜清散其熱, 當歸芎黃湯, 加姜蠶蟬蛻, 若兼便結者, 加大黃治之, 此即傷寒論, 發熱汗出, 用白虎湯, 燥結者用承氣湯之意, 醫者得其意而變化之, 自有許多法門。
夫刀傷, 氣分之血病也, 故邪在表者, 從氣分以發之, 邪在裏者, 從氣分以奪之, 邪在半表半裏者, 從氣分以和之, 兼用血藥斡旋其間, 血調而氣亦調, 氣調而血愈治矣, 若失血家, 乃血中之氣病也, 故有感冒, 則但取調血。 而兼用氣分之藥, 以斡旋之, 與此同而不同。
凡是刀傷冒風, 宜姜蠶蟬蛻搗和蔥白敷之, 力能拔風消腫, 神效。
刀傷潰爛, 與瘡同治, 此即吐膿條內, 所謂瘀血變化成膿之說也, 血凝不散, 為氣所蒸, 則化而成膿, 血者陰也, 氣者陽也, 陰從陽化, 故膿似水, 以氣之所化, 即為水也, 而又非水者, 則以其為血所化, 仍不失血之本質, 故稠濁似水, 實則水與血交並, 而成形者也, 故凡去膿之藥, 即是去水之藥, 而提膿之藥, 又即是乾水之藥, 內服八珍湯, 加苡仁木通, 六君子湯, 加當歸赤豆芽治之, 外敷化腐生肌散, 提膿加龍骨, 生肌加珍珠。
此舉刀傷之血, 與吐?之血, 較論其義, 務期血證, 互勘而明, 其於刀傷治法, 固未詳也, 然其理已具, 識者鑒之。
跌打血 跌打折傷一切, 雖非失血之正病, 而其傷損血脈, 與失血之理, 固有可參, 因並論之, 凡跌打已以破皮出血者, 與刀傷治法無異, 外用花蕊石散敷之。
內服化腐生肌散, 血止瘀去而愈, 如流血不止者, 恐其血瀉盡, 則氣散而死, 去血過多, 心神不附, 則煩躁而死, 宜用當歸補血湯, 加棗仁人參硃砂白蠟茯神甘草治之, 外用人參為末, 珍珠血結象皮末糝之, 如亡血過多, 煩躁口渴, 發熱頭暈等證, 宜大補其血, 聖愈湯, 加棗仁麥冬柴胡花粉丹皮硃砂, 或用獨參湯亦可, 此條可悟失血咼多, 陰虛發渴之理, 凡跌打未破皮者, 其血壞損, 傷其肌肉, 則腫痛, 傷其肋骨, 則折碎, 在腰?間, 則滯痛, 傷重者制命不治, 不制命者, 凡是疼痛, 皆瘀血凝滯之故也, 無論接骨逐瘀, 總以藜洞丸, 去大黃, 加續斷碎蛇治之, 外用自然銅官桂沒藥孔香桂枝大黃班??蟲, 酒調敷之自效, 若是已傷之血, 流注結滯, 著而不去者, 須逐去之, 否則或發為吐血, 或釀作?膿, 反為難治, 宜當歸導赤湯下之, 若已發吐血, 便從吐血法治之, 若已發?膿, 便從?膿法治之。
跌打最危險者, 則有血攻心肺之症, 血攻心者, 心痛欲死, 或心煩亂, 或昏迷不省人事, 歸芎散, 加乳香沒藥治之, 失笑散亦治之, 此與產婦血攻心, 血迷心, 治法略同, 血攻肺者, 面黑胸脹, 發喘作渴, 乃氣虛血乘肺也, 婦科治產後氣虛, 瘀血入肺, 面如茄色, 急用參蘇飲救之, 金鑑載跌打, 血乘肺者, 亦用此方, 所歸乘肺, 非第乘肺之氣分而已, 乃是血干肺藏之危候, 肺為清虛之府, 其氣能下行, 以制節諸臟, 則氣順而血自甯, 其氣不順, 則血干氣分, 而為吐衄, 今其血直干肺臟, 較之干氣分者為更危殆, 急用人參以補肺, 肺得補, 則節制行而氣下降, 使血亦隨氣而下, 再用蘇木以行血。
血氣順行, 或可救於萬一, 夫如此危候, 仍不外清金保肺, 以助其制節, 則凡一切血症, 其當清金保肺, 以助其制節, 舉可知矣, 第肺虛而制節不行者, 則宜人參以保肺, 肺實而制節不行者, 則宜葶藶以瀉肺, 肺寒而制節不行者, 則宜姜以半溫肺, 肺熱而制節不行者, 則宜知芩以清肺, 一切血證, 治肺之法, 均可從此隅反。
跌打後有作嘔者, 以損傷之人, 受驚發怒, 肝氣無有不動者也, 肝木傷肺, 是以發嘔, 小柴胡湯, 加丹皮青皮桃仁治之。 跌打後有欬?喘逆者, 乃血蘊於氣分之中, 宜十味參蘇飲, 以?發其氣, 氣散則血散, 與內傷欬?者不同, 內傷欬血, 是氣蘊於血分之中, 若發其氣, 愈鼓動其血, 而不甯矣, 故以清理其血為主, 二者須對看。
內有瘀血, 則發渴, 血虛亦發渴, 有瘀血者, 身痛便結, 玉燭散治之, 血虛發渴者, 心煩不寐, 盜汗身熱, 竹葉石膏湯, 加生地治之, 凡失血發渴者, 可以類推。
跌打損傷, 既愈之後, 有遇節候, 或逢陰雨, 或逢濕熱, 傷處每作疼痛, 甚則作寒作熱, 此乃瘀血著而未去, 留伏經絡之間, 不遇天氣節候, 其身中運行之氣, 習慣而不相驚, 一遇天氣節候蒸動, 則不能安然內伏, 故作痛也, 宜小調經湯, 小溫經湯, 通脈四逆湯, 隨其上下內外, 以分治之。
血证论-卷四 便血
大腸者, 傳導之官, 化物出焉, 謂大腸下脾胃之化物, 為中宮作傳導之官, 故呼為地道, 乃宮中之出路也, 其經與肺相表裏, 肺為清金, 大腸即為燥金, 在五行本屬一家, 故診脈者, 可於肺部診大腸焉, 大腸之所以能傳送者, 全賴於氣, 氣者, 肺之所主, 不獨大腸賴肺氣之傳送, 即小便亦賴肺氣以化行, 此乃肺金制節之能事, 而大腸之氣化金道又與之合, 故治病者多治肺也, 大腸位居下部, 又係腎之所司, 內經云, 腎開竅於二陰, 又日, 腎為胃關, 故必腎陰充足, 則大腸腴潤, 厥陰肝脈, 又繞後陰, 腸與胞室, 又並域而居, 故肝經與腸亦相干涉, 是以大腸之病, 有由中氣虛陷, 濕熱下注者, 有由肺經遺熱, 傳於大腸者, 有由腎經陰虛, 不能潤腸者, 有由肝經血熱, 滲漏入腸者, 乃大腸與各臟相連之義也, 但病所由來, 則自各臟而生, 至病已在腸, 則不能復還各臟, 必先治腸以去其標, 後治各臟以清其源, 故病愈而永不發矣。
一先血後便為近血, 謂其血即聚於大腸, 去肛門近, 故曰近血, 此有兩等證治, 一為臟毒下血, 一為腸風下血。
臟毒者, 且門腫硬, 疼痛流血, 與痔漏相似, 仲景用赤豆當歸散主之, 取赤豆芽以?鬱, 取當歸以和血, 赤豆性能利濕, 發芽赤色, 則入血分, 以為排解之用, 當歸潤滑養血, 以滋大腸, 則不秘結, 仲景略示其端, 以為治臟毒者, 必須利濕熱, 和血脈也, 非謂此二藥外, 別無治臟毒之法, 吾即此藥引而伸之, 若大腫大痛, 大便不通者, 宜解毒湯, 取防風枳殼等?理其氣, 即赤豆芽義也, 取大黃赤芍等滑利其血, 即仲景用當歸之義也, 若大便不結。
腫痛不甚者, 不須重劑, 用四物湯, 加地榆荊芥槐角丹皮黃苓土茯芩地膚子苡仁檳楖治之, 四物湯, 即仲景用當歸養血之義, 所加諸藥, 即仲景用赤豆芽, 以?利濕熱, 而解血鬱也, 仲景但用養血?鬱, 今恐濕熱難解, 故兼用清藥, 欲止血者, 兼服石灰散, 亦可。
臟毒久不愈者, 必治肝胃, 血者肝所司, 腸者胃之關, 胃若不輸, 濕熱於腸, 從何而結為臟毒哉, 肝之血分如無風火, 則亦不迫結肛門矣, 治胃宜清胃散, 加銀花土伏苓防已黃柏苡仁車前子, 升清降濁, 使陽明之濕熱, 不再下注, 則臟毒自愈, 治肝者宜龍?瀉肝湯, 逍遙散。
又有肺經遺熱, 傳於大腸, 而久不愈者, 必見寸脈浮數洪澀, 口渴溺黃, 欬逆等病, 方用人參清肺湯, 取烏梅栗殼酸澀之品, 以收斂肺氣, 而餘藥安肺, 肺自不遺熱與腸矣, 若去此二味, 而用薄荷桔梗以代之, 則又義取解散, 在人變化耳。
腸風者, 肛門不腫痛, 而但下血耳, 臟毒下血多濁, 腸風下血多清, 仲景書無腸風之名, 然傷寒論云, 太陽病, 以火攻之, 不得汗, 其人必躁, 到經不解, 必圊血, 太陽病下之脈浮滑者, 必下血, 兩條皆謂太陽, 外邪內陷而下血, 又云陽明病, 下血?語者, 為熱入血室, 厥陰篇云, 若厥而嘔, 胸?煩滿者, 其後必便血, 此即今所謂腸風下血之義, 夫腸居下部, 風從何而襲之哉, 所以有風者, 外則太陽風邪, 傳入陽明, 協熱而下血, 內則厥陰肝木, 虛熱生風, 風氣煽動而血下, 風為陽邪, 久則變火, 治火即是治風, 凡治腸風下血, 總以清火養血為主, 火清血甯, 而風自熄矣, 壽世保元, 用槐角丸統治之, 而未明言其義, 吾謂此方, 荊防, 治太陽陽明傳入之風, 烏梅川芎, 治肝木內動之風, 餘藥甯血清火, 以成厥功, 宜其得效, 然而外風協熱, 宜得仲景葛根黃連黃芩湯之意, 使內陷之邪, 上升外達, 不致下迫, 斯止矣, 治病之法, 高者抑之, 下者舉之, 吐?所以必降氣, 下血所以必升舉也, 升舉, 非第補中益氣之謂, 開提?發, 皆是升舉, 葛根黃連黃芩湯, 加荊芥當歸柴胡白芍槐花地榆桔梗治之, 若肝經風熱內煽, 而下血者, 必見?腹脹滿, 口苦多怒, 或兼寒熱, 宜瀉青丸治之, 逍遙散, 小柴胡, 均可加減出入, 謹按, 肝風所以能下血者何也, 肝主血, 血室又居大腸膀胱之間, 故熱入血室, 有小便下血之證, 內有積血, 有大便黑色之證, 蓋肝血上干, 從濁道則吐, 從青道則?, 肝血下滲, 從清道則尿血, 從濁道則下血, 肝為風木之臟, 而主藏血, 風動血不得藏, 而有腸風下血之症, 上數方, 力足平之, 或用濟生烏梅丸亦妙, 以烏梅斂肝風, 以姜蠶息肝風, 風平火息, 而血自甯矣, 然肝風動血, 宜得仲景白頭翁湯之意, 以清火消風較有力量, 或四物湯, 合白頭翁湯, 兼補其血, 治風先治血, 血行風自減, 此之謂也, 如無白頭翁, 則擇柴胡青蒿白薇代之, 桑寄生, 得風氣而生, 代白頭翁更佳, 又日肝經之橫, 以肺經不能平水故也, 肺與大腸又相表裏, 借治肺經, 亦隔治之一法, 虛者人參清肺湯, 實者人參瀉肝湯
凡腸風臟毒, 下血過多, 陰分虧損, 久不愈者, 腎經必虛, 宜滋陰臟連丸, 啟腎陰以達大腸最妙, 六味丸, 加蓯蓉槐角皆宜。 一先便後血為遠血, 謂其血在胃中, 去肛門遠, 故便後始下, 因名遠血, 即古所謂陰結下血也, 黃土湯主之, 黃土名湯, 明示此症, 係中宮不守, 血無所攝而下也, 佐以附子者, 以陽氣下陷, 非此不能舉之, 使黃芩者, 以血虛則生火, 故用黃芩以清之, 仲景此方, 原主溫煖中宮, 所用黃芩, 乃以濟附子之性, 便不燥烈, 免傷陰血, 普明子謂此症必脈細無力, 唇淡口和, 四支清冷, 用理中湯, 加歸芍, 或歸脾湯, 十全大補湯, 時醫多用補中益氣湯, 以升提之, 皆黃土湯之意, 凡中土不能攝血者, 數方可以隨用, 但仲景用溫藥, 兼用清藥, 知血之所以不甯者, 多是有火擾之, 凡氣實者, 則上干, 氣虛者則下陷, 今醫但用溫補升提之藥, 雖得治氣虛之法, 而未得治血擾之法, 予即仲景之意, 分別言之, 若陰虛火旺, 壯火食氣, 脾陰虛而肺氣燥, 失其斂攝之制者, 人參清肺湯治之, 若肝經怒火, 肺經憂鬱, 以致血不藏攝者, 歸脾湯, 加炒梔麥冬阿膠五味, 或用丹梔逍遙散, 加阿膠桑寄生地榆, 此即黃土湯, 主用黃芩之義也, 若係虛損不足, 下血過多, 脾氣不固, 腎氣不強, 面色痿黃, 手足清厥, 六脈微弱虛浮者, 宜大補肝脾腎三經, 人參養榮湯補脾, 膠艾四物湯, 加色戟甘草補肝, 斷紅丸補腎, 比即黃土湯, 主用附子之義也, 能從此擴而充之, 自有許多變化, 豈楮墨間所能盡者。
予按此證, 與婦人崩漏無異, 女子崩中屬虛陷, 此病亦屬虛陷, 女子崩中屬虛寒, 而亦兼有虛熱者, 男子此症亦屬虛寒, 而亦兼有虛熱者, 蓋女子之血有經, 男子之血亦有經, 同是離經之血, 下泄而出, 故病情相類也, 但所出之竅, 各有不同, 崩漏出前陰, 故多治肝以和血室, 便血出後陰, 故兼治肺腎以固腸氣, 腎主下焦, 主化氣上升, 腎足則氣不下陷, 肺與腸相表裏, 肺氣斂則腸氣自固, 醫者能知此理, 而又參用女子崩中之法, 可以盡其調治。
又按此證, 與吐?同是血病, 然一則其氣上行, 一則其氣下行, 故虛實治法, 略有不同。
便膿 此證有二, 一是內?, 一是痢疾。
一內?在上中焦者, 其膿已潰, 嘔吐而出, 在下焦者, 或少腹?, 小腸?。 ??, 肝?, 膿血均從大便瀉出, 初起時, 其部分必隱隱刺痛脹滿, 脈沉滑數, 甚則痛如刀錐, 欲病此者, 未有口不發渴, 大凡血積, 均應發渴, ?初起血已凝聚, 故應發渴, 此時急奪其血, 則不釀為膿, 以免潰爛之險, 用丹度湯, 加乳香沒藥柴胡荊芥山甲治之, 如血已化膿, 便宜排膿, 赤豆苡仁湯, 逐水即是排膿, 潰後屬虛, 宜補養生肌, 八珍湯主之, 參看吐膿門自詳。
客問積血何以變而成膿, 答曰, 血者陰之質也, 隨氣運行, 氣盛則血充, 氣衰則血竭, 氣著則血滯, 氣升則血騰, 故血之運, 氣運之, 即瘀血之行, 亦氣之行, 血瘀於經絡臟腑之間, 既無足能行, 亦無門可出, 惟賴氣運之, 使從油膜達腸胃, 隨大便而出, 是氣行而血自不留也, 若氣不運之, 而反與相結, 氣為血所?則痛, 血為氣所蒸則化為膿, 今舉外證比例, 凡氣盛者瘡易托化, 氣虛者瘡難托化, 氣即水也, 氣至則水至, 故血從氣化, 則從其水之形, 而變為膿, 刀傷粘水, 亦從水而化膿, 水即氣之質, 血從氣化, 有如此者, 是故閃跌血積, 得氣化之, 則腫處成膿, 不得氣化之, 則腫處仍是血, 以知血從氣, 氣運血, 凡治血者必調氣, 使氣不為血之病, 而為血之用, 斯得之矣。
一痢症便膿者, 其症裏急後重, 欲便不便, 或白或赤, 或赤白相半, 或下痢垢濁, 皆非膿而似膿者也, 夫胃腸之中, 除卻糟粕, 只微有脂膏水液而已, 膏脂屬血分, 水液屬氣分, 病氣分則水混而為白痢, 病血分, 則血擾而為赤痢, 氣血交病, 則赤白相半, 由何處釀成真膿, 而從大便泄出哉, 有之, 則毒聚腸胃, 將腸胃膏脂血肉, 蒸化為膿, 或下如爛瓜, 或如屋漏水, 此腐腸潰胃之危候, 與?瘡之腐爛無異, 此非尋常治痢之法, 所能克也, 吾今借仲景之法證之, 乃得有膽有識之術, 仲景云, 陽明病, 脈數下不止, 必協熱而便膿血, 少陰病, 下利便膿血者, 可刺, 厥陰病, 脈數而渴者, 必圊膿血, 以有熱故也, 此雖無方, 然日可刺, 日有熱故也, 已示人瀉濕清熱之法, 防風通聖散, 去麻黃芒硝, 加赤豆防已, 為表裏瀉實之大劑, 地榆散, 為清熱之通劑, 仲景又曰, 少陰病, 下利便膿血者, 桃花湯主之, 此湯渴澀, 似與可刺有熱之說, 大相逕庭, 不知病久, 則熱隨膿血而瀉, 實變為虛, 觀?膿潰後屬虛損, 則知便膿血久而屬虛症, 譬之天時, 其初則酷暑流金, 轉瞬而涼?振落, 衣夏葛者, 不得不換冬裘矣, 況腸胃血液, 既化為膿, 恐其滑脫, 故主桃花湯, 溫澀填補之, 一服愈, 餘勿服者, 仲景意謂, 此乃急時澀脫之法, 止後便當滌除餘病, 無以澀傷氣, 無以燥傷陰也, 蓋膿血乃傷陰之病, 故一時權宜, 而少用乾薑, 後仍不可多服也, 吾推其意, 審其病後有虛熱者, 逍遙散, 歸脾湯, 加柴胡山梔寸冬花粉, 此祖桃花湯用糯米之意, 審其病後有虛寒者, 六君子, 加當歸炒乾薑白芍, 或人參養榮湯皆可, 此祖桃花湯, 用乾薑之意, 或無已注桃花湯, 謂陽證內熱, 則溢出鮮血, 陰證內寒。
則下紫血, 如豚肝, 是明以桃花湯, 為治陰證之方, 惟即鮮血分陰陽, 未能的確, 蓋色不足憑, 凡痢證, 須審脈微沉遲, 手足厥冷, 腹痛喜按, 唇淡口和, 為陰證, 附子理中湯, 加當歸白芍木香, 此乃補桃花湯所不逮者矣, 消渴口熱, 胸腹脹滿, 堅實拒按, 為熱證, 則用三一承氣湯, 此乃可盡仲景, 有熱可刺之能事矣。
至於尋常紅白, 則不須如此重劑, 病在水分者, 痢下白濁, 此如暑雨不時, 行潦汗漲, 是濕甚而傷氣也, 審其脈數, 身熱口渴者, 為熱濕, 宜清利之, 四逆散合豬苓湯, 去阿膠, 再加厚朴老連枯芩黃柏, 審其脈沉弦遲, 口不渴, 手足清冷者, 為寒濕, 胃苓湯加煨薑, 有食積者, 均再加麥芽神曲山查萊菔子, 白痢之故, 總是水不清之故, 水即氣也, 吾於水火論, 已詳言之, 故調氣即是治水, 導水須於上原, 調氣以肺為主, 是治肺乃清水之原, 即是調氣之本, 細思此病發於秋時, 秋乃肺金主氣, 金不清肅, 是以水濁氣滯而為痢, 知此理, 則知迫注者肺之肅, 不通者金之收也, 人參瀉肺湯, 以導其滯, 小柴胡加花粉杏仁枳殼桑皮茯苓知母桔梗以和之, 人參清肺湯以收功, 此乃專為治肺立法, 示醫者以法門, 使知所從事, 非臨證必用此方也, 且病無單見, 未有肺病而餘臟不病者, 故臨證時尚須變化, 病在血分者, 則利下純紅, 口渴便短, 裏急後重, 脈滑大者, 地榆散加酒軍枳殼厚朴前仁澤瀉, 脈細數者, 不必下之, 但用原方, 若血黯黑, 脈遲, 手足冷者, 屬虛寒, 黃土湯治之, 紅利之故, 總是血分為病, 血生於心火, 而下藏於肝, 肝木內寄相火, 血足則能濟火, 火平則能生血, 如火太旺, 則逼血妄行, 故血痢多痛如刀錐, 乃血痛也, 肺金當秋, 剋制肝木, 肝不得達, 故鬱結不解, 而失其?泄之令, 是以塞而不通, 調肝則木火得?泄, 而血分自甯, 達木火之鬱, 宜小柴胡, 去半夏, 加當歸白芍, 白頭翁湯, 或四物湯, 加蒲黃五靈脂延胡索黃柏龍?草黃芩柴胡桑寄生, 肝風不扇, 則火息, 鉤藤青蒿白頭翁柴胡桑寄生, 皆清風之品, 僵蠶蟬蛻亦能祛風, 肝氣不遏則血暢, 香附檳榔橘核青皮沉香牡蠣, 皆散利肝氣之品, 茯苓?草秦皮枯芩, 又清肝火之品, 當歸生地阿膠白芍, 又滋肝血之品, 桃仁地榆五靈脂川芎, 又行肝血之品, 知理肝之法, 而治血痢無難, 肝藏血, 即一切血證, 一總不外理肝也, 各書痢證門, 無此論說, 予從各書, 旁通會悟而出, 實先從吾陰陽水火血氣論, 得其原委, 故此論精確, 不似他書捉影, 客曰, 凡瀉泄皆脾胃所主, 痢亦泄瀉之類, 何以不主脾胃哉, 答日, 滲瀉洞瀉, 誠屬脾胃, 故內經日, 長夏善病洞瀉寒中, 以長夏為脾主氣故也, 痢發則多在秋天, 而其情理脈證, 亦與洞瀉不同, 雖關於脾胃, 而要以肝肺為主, 乃得致病之原。
噤口者, 下痢不食, 是火熱濁攻, 胃氣被傷而不開, 各書俱遵丹溪, 用石蓮湯, 金鑑謂內熱盛, 上衝心作嘔噤口者, 用大黃黃連, 好酒煎服以攻之, 按腸胃所以能食者, 以胃有津液, 清和潤澤, 是以思食, 西洋醫雖滯於?, 亦間有可信處, 言穀入於胃, 即有胃津注之, 將穀渾化如糜, 常探胃津攪飯, 頃刻化化為糜, 據此論說, 則胃之思食, 全是胃津使然, 試觀犬欲得肉, 則涎出於口, 此涎即欲食之本也, 人之胃津, 其思食之情亦類乎此, 今胃為邪熱濁氣所攻踞, 其清和之津, 盡化而為濁滯, 下注於大腸, 則為痢, 停聚胃中, 則拒不納食, 丹溪石蓮湯, 雖知清火補胃, 然石蓮是蓮米有黑殼者, 今醫用石蓮子, 不知何物, 斷不可用, 即蓮米性亦帶澀, 痢證宜滑以去著, 澀乃所忌, 且胃中濁滯, 非洗滌變化不為功, 此方雖寒熱未差, 然未能洗滌其滯, 變化其濁, 非起死回生之方也, 清溫敗毒飲, 竹葉石膏湯, 人參白虎湯, 麥冬養榮湯, 出入加減, 庶可以洗胃變津, 為開胃進食之良法, 至嘔不食, 金鑒用二黃好酒, 取其峻快以攻逆, 然治逆洵為得法, 而不知化生胃津, 終未得進食之本也, 吾意以為宜用大柴胡湯, 加石膏花粉人參, 則攻逆生津, 開胃進食, 兩面俱到, 治噤口者, 從無此論, 吾今悟出切實之理, 為斯人大聲疾呼, 海始欲以文章報國, 令已自分不能, 庶幾發明此道, 稍有補於斯民歟。
查對各書, 言痢證者, 說法不一, 張景岳主溫, 朱丹溪主涼, 喻嘉言主發汗, 利水, 陳修園主寒熱合治, 皆有至理, 景岳謂夏月貪涼, 過食生冷, 至秋伏陰內動, 應時而為下痢, 佐關煎治之, 此即仲景下利不止, 用四逆湯, 桃花湯之意, 乃虛寒治法, 然必須有虛寒實據, 乃用此法, 朱丹溪謂濕熱蒸灼, 氣血為粘膩, 用黃連解毒湯, 是即仲景白頭翁湯意也, 此類最多, 然必有熱證之實據, 乃用此法, 喻嘉言謂宜從汗先解其外, 外邪內陷而為痢, 必用逆流挽舟之法, 引其邪而出於外, 人參敗毒散主之, 此即仲景協熱下痢, 用葛根黃連黃芩湯之意, 第仲景升發邪氣, 兼清其熱, 而喻則辛溫升散, 未能兩面俱到, 即如仲景白頭翁湯, 亦取白頭翁, 能升達其氣, 知開提?發, 為治下迫後重之良方, 喻喜言自以逆流挽舟, 獨得其秘, 而未能根抵仲景, 是以得半遺全, 吾擬用柴胡湯, 去半夏加花粉當歸白芍枳殼粉葛, 自謂升發清降, 兩得其治, 喻氏又謂若熱已奔迫大腸者, 毋庸更從外解, 急開支河, 從小便而順導之, 金匱紫參湯, 訶黎勒散主之, 此即邪景利不止者, 當利其小便之意, 大清涼散, 藥徹內外, 最有力, 從高原導水, 使不浸漬腸胃, 擬用甘桔湯, 加桑皮杏仁枳殼防已木通石膏雲苓苡仁紫胡薄荷生薑白芍治之, 斯於喻氏發表利水之法, 或更有發明, 陳修園謂, 此證有藏寒府熱, 胃寒腸熱之辨, 仲景瀉心湯, 擇用如神, 余謂寒熱合病, 必有寒熱兼見之實證, 不得籠統言之, 而混用寒熱雜方也, 即如仲景烏梅丸, 所治之證, 消渴氣上衝心, 心中疼熱, 饑不欲食, 此熱證之實據也, 食即吐蚘, 下之利不止, 此寒證之實據也, 惟其有此府熱藏寒之實據, 故用烏梅丸, 兼寒熱治之, 又如仲景生薑瀉心湯, 所治之證云, 心下痞硬, 乾噫食臭, 此火證也, ?下有水氣, 腹中雷鳴, 此水病也, 惟其有此火在胃中, 水在腸間之實據, 故用生薑瀉心湯治之, 初頭硬, 大便後半溏者, 此胃中有寒, 腸中有熱, 陳修園擬用理中湯, 加大黃, 此皆有寒熱兼見之實據, 醫者辨證必如是之嚴, 而後用藥處方, 不失銖黍, 以上四家治法, 合而用之, 而治痢不虞束手矣。
黃坤載曰, 人之大便, 所以不失其常者, 以肺主傳送, 而腸不停, 肝主?泄, 而肚不閉, 宜用參朮以助肺之傳送, 用桂枝以助肝之?泄, 此黃氏論大便秘結之語也, 吾從此語旁通之, 而因得痢證之原, 以知痢者, 肺氣傳送太力, 故暴注大腸, 肝氣鬱而不?, 故肛門閉塞, 欲便不便, 而為逼脹, 此從黃氏之論推求之, 而痢證迫而不通之故, 誠可識矣, 第桂枝參朮, 與痢證不合, 痢證肺氣之奔迫, 以其火熱暴注也, 故傷寒論飲食入胃, 即下利, 清水完穀者, 乃肺之傳送太急, 熱之至也, 宜急下之, 據此則治奔迫者, 當以清火為主, 人參清肺瀉肺二湯治之, 肝氣不得?泄, 亦由木鬱為火, 結而不暢。
桂枝溫木, 是益其火, 得毋慮不戢自焚乎, 觀仲景白頭翁湯, 用奏皮白頭翁, 以涼達肝木, 四逆散, 裏急後重者, 加薤白以?鬱, 則知助肝?泄之法矣, 當歸蘆薈丸, 瀉肝湯, 丹梔逍遙散, 加減治之, 至於和肝調肺, 止奔迫, 解鬱閉, 一方面肝肺並治者, 自古無之, 余擬用白頭翁湯, 加石膏知母杏仁桔梗枳殼檳榔柴胡麥芽當歸白芍甘草治之, 輕劑則用小柴胡, 加歸芍杏仁桔梗枳殼檳榔麥芽花粉, 調和肺肝, 則肺氣不迫注, 肝氣得開利矣, 又或肝氣欲泄而下注, 肺氣欲收而不開, 故痢多發於秋, 秋金肺氣閉而不開, 肝氣決裂而不遏, 是以迫痛, 此又從黃氏之義, 另翻一解, 而各書均不載者也, 治宜甘桔湯, 加白芍, 以桔梗開提肺氣, 以白芍平治肝木, 本此意以為加減, 則?甲龍?草青皮秦皮蘆薈, 皆平肝之藥, 當歸生地桃仁五靈脂延胡索, 皆治肝經血分之藥, 黃芩麥門冬桑皮知母, 皆清肺之藥, 枳殼貝母杏仁陳皮, 皆肺經調氣之藥, 隨宜致用, 變化在人, 烏有不治之痢哉。
調血則便膿自愈, 調氣則後重自除, 此二語, 為千古治痢之定法, 而亦相沿治痢之套法耳, 蓋泛言調血, 則歸芍地榆用盡而不效, 泛言調氣, 而陳皮木香, 多服而無功, 不知木香陳皮, 乃調脾氣之藥, 痢雖脾病, 而其所以逼迫者, 肝肺之咎也, 知調肝肺, 則善調氣矣, 血乃血海所總司, 血海居大腸之間, 故痢症臍下極痛者, 必有膿血, 痛不甚者無膿血, 以臍下血海之血痛故也, 知理血海, 則善治血矣。 善明子, 謂痢證多兼食積, 宜用枳殼厚朴大黃, 輕則用由查神曲萊服子麥芽, 此論最淺而中肯。
久痢不止, 肺氣下泄, 則魄隨之陷, 而魄脫則死, 肺藏魄, 治宜調補肺氣, 人參清肺湯以固之, 如寒滑者, 桃花湯治之, 仲景訶黎勒散, 即是清肺固脫之方, 四神丸, 烏梅丸, 皆是桃花湯之義, 方難盡舉, 升提固澀, 總須分寒熱用藥, 斯無差爽。
休息痢者, 止而復作, 乃固澀早早, 留邪在內, 故時復發作, 治宜按上治痢之法, 視何經見證, 則用何經之藥, 以消除其邪, 伏邪既去, 而邪自不作。 如羊脂白蜜黃連末服, 不過取滑去著, 寒去火之義, 尤未若視其邪所發見之情, 而分經用藥, 更為對證。
又補論日, 凡噤口痢, 上噤下痢, 法宜和中, 此與霍亂對著自明, 霍亂上吐下瀉, 必以和中而愈, 則知噤口痢, 上噤下痢, 亦必以和中而愈, 第霍亂是中寒而發, 為上不俱脫之證, 法主理中湯以溫之, 噤口痢上閉下滯, 其為中熱可知, 熱結於中, 上下不開, 和中之法, 宜反理中湯諸藥, 以寒涼治之, 生薑瀉心湯去, 乾薑為宜, 人參白虎湯亦佳。
尿血 膀胱與血室, 并域而居, 熱入血室, 則蓄血, 熱結膀胱, 則尿血, 尿乃水分之病, 而亦干動血分者, 以與血室并居, 故相連累也, 其致病之由, 則有內外二因。
一外因, 乃太陽陽明傳經之熱, 結於下焦, 其證, 身有寒熱, 口渴腹滿, 小便不利, 溺血疼痛, 宜仲景桃仁承氣湯治之, 小柴胡湯, 加桃仁丹皮牛膝。 亦治之。
一內因, 乃心經遺熱於小腸, 肝經遺熱於血室, 其證, 淋秘割痛, 小便點滴不通者, 呼赤淋, 治宜清熱, 治心經遺熱, 虛煩不眠, 或昏睡不醒, 或舌咽作痛, 或怔忡懊膿, 宜導赤飲, 加炒梔連翹丹皮牛膝治, 肝經遺熱, 其證少腹滿, ?助刺痛, 口苦耳聾, 或則寒熱往來, 宜龍?瀉肝湯, 加桃仁丹皮牛膝鬱金。
尿血治心與肝而不愈者, 當兼治其肺, 肺為水之上源, 金清則水清, 水甯則血甯, 蓋此證原是水病累血, 故治水即是治血, 人參瀉肺湯, 去大黃, 加苦參治之, 清燥救肺湯, 加藕節蒲黃亦治之。
以上結熱之證, 其血溺出, 皆有淋滴不通之象, 乃尿血之實證也, 此外又有虛證, 溺出鮮血, 如尿長流, 絕無滯礙者, 但當清熱滋虛, 兼用止血之藥, 無庸再行降利矣, 蓋前陰有二竅, 一為水竅, 一為血室之竅, 血竅在女子, 則為胎孕之門, 血竅在男子, 則為施精之路, 故女子血室之血, 能由此崩漏而下, 男子血室之血, 亦能由此走洩而出, 是以血尿之虛證, 與女子崩漏之證無異, 宜用四物湯加減治之, 肝如鬱火者, 加丹皮炒梔子柴胡阿膠芥灰, 心經血虛火旺者, 加黃連阿膠血餘, 脾氣虛寒, 不能攝血者, 四支清冷, 脈微遲, 面黯淡, 加魚鰾黃?人參艾葉黑薑甘草五味治之, 房勞傷腎, 加鹿膠海鰾蛸燒散治之, 又有肺虛, 不能制節其下, 以致尿後滲血者, 審係肺陰虛, 則兼氣逆痰欬口渴等證, 人參清肺湯主之, 若肺陽虛, 不能治下, 則必有遺溺足冷, 水飲喘蔌之證, 甘草乾薑湯治之。
經血 婦科已有專書, 然男女血本同原, 故并論之, 經云,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 任脈通, 太衝脈盛, 月事以時下, 故能有子, 天癸者, 謂先天腎中之動氣, 化生癸水, 至者, 謂至於胞中也, 水為陽氣所化, 陽倡而陰必隨之, 血者陰也, 衝任主之, 故應癸水, 而即輸血於胞中, 血之應水而下, 是謂以陰從陽, 有如妻之從夫, 衝任兩脈, 皆起胞中, 上屬陽明, 陽明乃後天水穀之海, 居中宮稱戊土。
化氣取汁, 變赤為血, 隨衝任兩脈, 以下合癸水, 是謂戊與癸合, 男女皆然, 男子主氣, 故血從水化而為精, 女子主血, 故血從水化而為經, 血是男子之精, 水中有血, 女子之經, 血中有水, 故行經前後, 俱有水漿可驗, 夫此水乃腎中沖陽之氣所生, 氣亢則水竭, 而血不濡, 熱證於是乎生矣, 氣寒則水冷, 而血不運, 寒證於是乎生矣, 故凡調血, 先須調水, 調水即是調氣, 氣生於腎, 而主於肺, 血生於胃, 而藏於肝, 以血海為肝之部分, 肺金司氣之制節, 又為水之上源, 調血調水, 人當知所從事矣, 故或調氣中之水以滋血, 或調血中之氣而利水, 是女子調經之法, 即凡為血證之治法, 學者宜鑒觀之。
血熱者, 水之不足也, 因見行經趲前, 發熱口渴諸證, 四物湯, 加天冬麥冬黃芩花粉柴胡阿膠牛膝等藥, 以滋水者濡血, 或用六味地黃湯, 以滋肺腎, 亦能啟水之源, 此以滋水為養血之法也, 血寒者, 水不溫也, 因見經水後期, 黯淡清冷之狀, 以及凝滯疼痛兼作, 四物湯, 加茯苓甘草桂枝黑薑附子等藥, 以溫水者行氣, 氣行則血行也, 血虛者, 行經太少, 以及乾枯淡薄, 諸虛證, 猶雜出難言, 審係腎中天癸之水不足者, 必骨熱氣逆, 足痿脈數, 子宮乾澀, 經血前後, 均無漿水, 宜左歸飲, 加免絲龜皮阿膠麥冬五味蓯蓉, 以滋天癸之水, 審係胃虛, 陽明衝任之血不足者, 經水必淡, 只有水漿, 而少鮮血, 宜炙甘草湯, 養榮湯, 酌而用之, 以補生血之源, 而血虛可治矣。
血滯者, 瘀血阻滯, 因見身痛腹脹, 寒熱帶漏, 散經閉經諸證, 總是瘀血阻滯其氣, 若無瘀血, 則經自流通, 安行無恙, 何緣而錯維變亂哉, 凡此之類, 故總以去瘀為要, 四物湯, 加元胡桃仁香附乳香沒藥主之, 有熱, 加黃芩黃連, 有寒, 加乾薑附片, 王清任血府逐瘀湯, 膈下逐瘀湯皆宜, 瘀血之甚者, 非仲景土瓜根, 下瘀血等湯不治, 另詳瘀血門。
總而論之, 血氣二者, 原不相離, 血中有氣, 氣即是水, 吾於本條, 及水火氣血論, 已詳言之, 知此, 則如瘀血阻滯者, 乃血阻其氣, 是血之咎, 故破數其血而氣自流通, 桃仁丹皮五靈脂等, 在所必用, 血分有熱者, 乃氣分之水不足以濡血, 故令血熱, 用梔苓等以瀉火, 瀉火即是滋水也, 血分有寒者, 乃氣分之水, 水凝溼滯而不化, 故濡滯不流通也, 吳茱萸細辛桂枝艾葉, 以溫水者溫血, 水溫則氣和, 氣和則血和, 觀此, 可知男子瘀血, 熱結寒凝, 治法, 與此皆無異矣, 觀於天生癸以生血之法, 則知男子滋腎養血之法, 觀於補陽明以補血之原, 則知男子補血之原矣, 觀於滋肺以養血之法, 則知男子生津以養血之法, 以至血熱而水凝為痰, 血虛而水溢為汗, 同類異情, 無不畢見。
崩帶 婦人面色青黃, 肢體消瘦, 心戰腰酸, 時下濁物, 其物黃赤青白黯黑并下, 是帶脈之血, 傷損而成, 故名曰帶證, 古法又分白濁一條, 謂帶下是帶脈為病, 其色汙雜, 白濁則是心脾腎三經為病, 其色純白, 而所用之方, 仍相彷彿, 其實同一病也, 皆是帶脈為病, 吾為指明日, 白濁五帶, 所下似血非血, 乃胞中之水也, 此水清則為天癸, 以濟經血, 前論詳矣, 此水濁則為白濁, 為五帶, 水濁而血因以濁矣, 蓋帶脈下繫胞宮, 中束人, 身居身之中央, 屬於脾經, 脾經土氣沖和, 則帶脈甯潔, 而胞中之水清和, 是以行經三日後, 即有胞水, 黃明如金, 是腎中天癸之水, 得帶脈脾土之制, 而見黃潤之色, 乃種子之的候, 無病之月信也, 若脾土失其沖和, 不能制水, 帶脈受傷, 注於胞中, 因發帶證, 白濁汙雜, 治宜和脾以利水, 治脾即是治帶, 治帶即治水也, 觀腎著湯, 用白朮治腰痛, 如帶五千錢者, 腎著名湯, 明言是腎中水邪, 著於帶脈, 故從脾治之, 以土治水, 而帶脈自愈矣, 即此可知女子帶證, 是水不清, 濁證仍是水不清, 不必強分, 總以和脾利水為主, 胃泠湯主之, 挾熱者去桂枝, 加黃芩黃連黃柏, 夾寒者, 加細辛吳萸, 夫脾土鬱蒸, 濕氣腐化, 變生五帶, 赤白汗濁, 理脾解鬱, 宜逍遙散, 加防已木通主之, 熱加丹皮梔子黃柏, 寒加台烏藥艾葉砂仁, 以上所論雖未盡帶濁之治, 然已得法門, 學者推而廣之, 遇熱證則硝黃甘遂, 未必非宜, 遇寒證則參朮?附, 尤所必用, 以及寒熱錯雜, 皆可隨證制方, 有紙筆不能盡傳者, 在醫師之自悟也。
崩漏者, 非經期而下血之謂也, 少者名曰漏下, 多則名為血崩, 行經而去血過多, 如水之流不能止者, 亦是血崩, 古名崩中, 謂血乃中州脾土所統攝, 脾不攝血, 是以崩潰, 名日崩中, 示人治崩, 必治中州也, 月經名日信水, 以五行惟土主信, 土旺則月水有信, 土虛則失信而漏下, 甚則崩中矣, 治法總以治脾為主, 或勞倦傷脾, 或思盧飢飽傷脾, 脾虛不攝, 宜用歸脾湯, 加艾葉阿膠灶心土, 大虛者, 宜十全大補湯, 加阿膠續斷升麻炮薑棗仁山萸肉, 再用魚肚鹿角霜蓮米薑鹽炖食, 以調養之, 黃?糯米當歸煎服, 亦大補氣血, 六君子養榮湯, 炙甘草湯, 皆脾經補益之藥, 可以加減用之, 凡是崩中, 此為正治, 又有治肝以治脾之賊者, 肝經怒火妄動, 木鬱剋土, 火擾而血不甯, 其人善怒頭痛, 口若目眩, ?腹脹滿, 六脈弦數, 與脾經虛寒之證, 顯有不同, 宜歸脾湯, 加丹皮梔子柴胡白芍麥冬五味子, 補脾土, 清肝火, 兩面俱到, 或用丹梔逍遙散, 加牡蠣阿膠蒲黃。
謹按, 帶漏雖是水病, 而亦有夾瘀血者, 以血阻氣滯, 因生帶濁, 小調經湯, 隨寒熱加減治之, 崩中雖是血病, 而實則因氣虛也, 氣下陷, 則水隨而瀉, 水為血之倡, 氣行則水行, 水行則血行, 宜服補氣之藥, 以升其水, 水升則血升矣, 補中益氣治之。
合崩帶觀之, 一是水病, 一是血病, 女子男子, 皆有血與水之病, 宜通觀之。
產血 婦人胎中, 有血衣以裹兒, 血衣之下, 又有水衣以襯墊之, 將產則胎水先破, 水衣先下, 然後血衣破而兒生, 兒生之後, 血衣乃下, 世謂水衣墊胎, 水衣既行, 則其胎顛墜, 是以兒出, 此乃著?之論, 未得其所以然也, 夫胎產之事, 乃關氣化, 豈猶什物之襯墊懸墜, 所可擬者, 吾為指出其理日, 天地之大, 總是以陽統陰, 人身之生, 總是以氣統血, 氣乃腎中水化之陽, 故氣著於物, 還復為水, 吾是以有氣即是水之論, 婦人懷子墊胎之水衣, 即氣也, 胎乃氣載舉之, 氣即是水, 故水墊其胎, 實則氣載其血也, 將產之時, 水衣先行, 氣下行, 故水下行, 水行實則氣行也, 氣既下行, 則其胎血自隨之而下, 血之從氣, 又如妻之從夫, 豈有氣行, 而血不行者哉, 故胎之未生, 氣載之, 胎之將產, 氣運之, 知此, 則知護胎者, 必調氣, 催生者必行氣, 而治一切血證皆宜治氣與可於此悟出。
將產之時, 腰腹大痛者, 以氣欲行, 而血未行, 血阻其氣, 而氣必欲迫之使行, 故令大痛, 此必初始初產之婦, 血道新開, 礙氣之行, 故其痛極甚, 或數產之婦, 內有瘀血阻滯其氣, 故令大痛, 若壯婦身無瘀血, 則將產時微痛而已, 或微脹而已, 蓋其氣行而血隨之下, 血道既是熱路, 又無瘀血阻滯, 何痛之有, 其極痛而胎不下者, 催生之法, 總宜行血, 不使阻滯其氣, 則氣下而胎隨以下, 佛手散主之, 交骨不開者, 如敗龜板, 及婦人油髮燒灰, 義總取於活血, 血活則氣痛, 胎順而自生矣。
既產之後, 身痛腰痛, 惡血不盡, 阻滯其氣, 故作痛也, 蓋離經之血, 必須下行不留, 斯氣無阻滯, 自不作痛, 又能生長新血, 若瘀血不去, 則新血不生, 且多痛楚, 宜歸芎失笑散, 及生化湯治之, 夫產後百脈空虛, 亟宜補血, 而猶方主去瘀者, 瘀血不去, 則新血斷無生理, 吾於男女異同論, 已詳言之, 雖產後大虛, 仍以去瘀為急, 去瘀正為生新計也, 吐?家須去瘀血, 觀此益信。
產後血暈, 由血隨氣上, 迷亂心神, 故眼前生花, 甚者悶絕口噤, 神昏氣冷, 有下血過多而暈者, 屬虛, 但昏悶煩亂而已, 法當補血, 宜炙甘草湯, 及八珍湯, 加棗仁龍骨硃砂丹皮, 有下血少而暈者, 乃惡露上搶於心, 心下滿急, 神昏口噤, 絕不知人, 法當破血, 宜當歸延胡索血竭沒藥荊芥穗京墨煆紅醋淬童便引, 血暈之證, 吐?家間亦有之, 醫者不可不知。 產後血崩, 乃榮氣空虛, 不能攝血歸經, 大劑歸脾湯主之, 如兼汗出氣喘者, 乃是血脫氣散之危證, 參附湯, 加阿膠熟地茯苓甘草以救之, 然又有怒氣傷肝, 肝氣橫決, 血因不藏者, 歸脾湯, 加炒梔子阿膠艾葉迆胡, 加逍遙散, 阿膠牡蠣棕炭炒梔蓮葉香附皆宜。 敗血干肺, 口鼻黑色, 面如茄色, 或發鼻?, 乃氣逆血升之危候, 或則喘急, 或欬逆欲死, 總緣肺虛, 不能制節其下, 是以下行之血, 得以上干, 宜參蘇飲主之, 鼻?, 加杏仁, 喘欬, 加五味, 吐?家血干肺臟者, 亦與此同, 敗血干心, 心氣閉塞, 舌強不語, 神昏譫語, 如見鬼狀, 宜歸芎失笑散, 加龍腦硃砂血竭沒藥治之, 牛膝散, 加棗仁琥珀熟地人參, 皆宜。
敗血干脾, 則嘔逆腹脹, 不能飲食, 生化湯, 加半夏茯苓枳殼厚朴, 如發為水腫, 是血從水化, 而變為水, 與血變為膿無異, 既從水化, 則從水治之, 五苓散, 加蒲黃丹皮以利之。
總之, 血以下行為順, 上行為逆, 知產血上逆之為病, 則愈知吐?之血, 上逆為病也, 但吐?與產血, 其病原不同, 故治法亦異, 此外尚有數證, 乃產後多有之證, 亦與吐?義可參觀, 因連類及之, 條列如左。
產後喘促, 最危之候, 因榮血暴竭, 衛氣無依, 為血脫氣散之證, 宜參附湯飲之, 四磨湯亦可, 若因敗血乘肺, 氣喘目黑, 鼻起煙煤者, 是為肺氣將絕之證, 參蘇飲治之, 二證, 一是腎氣虛脫, 而陽上越, 一是肺氣虛竭, 而血上乘, 兩方皆主人參, 大生水津, 水者, 氣之母也, 方生補氣, 故用人參以滋水, 滋水即是補氣, 而陽上越者, 佐附子以引之歸根, 血上干者, 佐蘇木以速之下降, 誠產後救危之良方, 男子血氣脫絕之證, 亦不能外此義也, 產後汗出, 身微似汗者, 吉, 蓋產後血虛, 微汗則氣來就血, 陽來和陰, 汗者氣分之水也, 產後血不足而氣有餘, 故滯泄其氣, 以與血配, 最吉之兆, 若陰虛於內, 陰浮於外, 濈濈汗出, 是為自汗, 與微汗有別, 法宜補陰而引陽, 聖愈湯, 加附子五味麥冬龍骨治之, 若大汗亡陽, 其汗如水之流, 乃元氣脫散, 氣即水也, 氣脫故大汗, 非大劑參附湯, 不能回陽, 又有但頭汗出, 劑頸而還者, 乃血不得其和, 氣, 因鬱而上蒸, 故但頭汗, 仲景謂之鬱冒, 用小柴胡湯解之, 盜汗陰虛者, 當歸六黃湯治之, 此與吐衄家汗出諸證有相通處, 宜參觀之。
產後發熱, 因陰血暴傷, 陽無附, 四物湯加炮薑, 從陰引陽, 為正治之法, 若頭痛惡寒而發熱者, 屬外感, 不當作尋常傷寒治之, 惟宜用四物湯, 加荊芥柴胡蔥白, 和血解表而愈, 又有停食發熱者, 必見脹悶噯氣嘔噦等證, 異功散, 加山查神麴麥芽厚朴生薑治之, 若因瘀血壅滯而發熱者, 必見身腹等處剌痛之證, 生化湯治之, 若去血過多, 煩躁口渴, 面赤身熱者, 當歸補血湯治之, 若陰虛陽無所附, 孤陽外越, 而發熱者, 急進參附湯救之, 金鑑此條, 於產後發熱虛實之證略備, 與男子亡血發熱者, 治法相同, 但亡血是血上行, 產後是血下行, 一逆一順, 其間略有不同耳。
產後雜證猶多, 所舉數條, 皆與吐血之證有互相發明者, 其餘不及備載, 另有產科諸書可查。
又補論曰, 產後氣下洩, 故多脫證, 吐血氣上逆, 故少脫證, 吐血之脫證皆宜降, 產後之脫證則宜升, 此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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