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传授源流表
王嚞重阳— ——马 钰丹阳 ——于志道洞真 ——李道谦天乐 ——孙德彧开玄
——杨明真碧虚 ——李志远无欲
——谭处端长真
——刘处玄长生 ——于道显高峰 ——孙伯英
——王志明
——崔道演真静 ——张志伟天倪
——王志深
——丘处机长春 ——尹志平清和
——王志坦淳和 ——张志敬诚明
——樊志应重玄
——宋德方披云 ——祁志诚洞明
——秦志安通真
——申志贞洞元
——李志全纯成
——李志方重玄 ——霍志真寂然
——陈志益重显
——刘道宁真常 ——禇志通伯达
——房志起冲虚
——王处一玉阳
——郝大通广宁 ——范圆曦玄通
——王志谨栖云 ——徐志根洞阳 ——孙履道明德
——张志信消遥 ——姬志真知常
——孙不二清净
全真教历任掌教表
姓 名 号 藉 卒年或掌教时代 寿数
王 嚞 重阳 咸阳 金大定十庚寅卒 五八
马 钰 丹阳 宁海州岳 大定廿三癸卯卒 六一
谭处端 长真 宁海州盎 大定廿五乙已卒 六三
刘处玄 长生 东莱 叠豢和三癸亥卒 五七
丘处机 长春 登州 元太祖廿二丁亥卒 八十
尹志平 清和 莱州 元宪宗元辛亥卒 八三
李志常 真常 开州 元宪宗六丙辰卒 六四
张志敬 诚明 安次 元至元七庚午卒 五一
王志坦 淳和 汤阴 元至元九壬申卒 七三
祁志诚 洞明 元至元三十癸巳卒 七五
张志仙 玄逸 元至元卅一至大德六
苗道一 凝和 元至大三
孙德彧 开玄 眉山 元至治元辛酉卒 七九
蓝道元 元至治二
孙履道 明德 元泰定元二
苗道一 凝和 元天历二至元统元
完颜德明 重玄 元元统三
第二节 元代敕封天师道与其他
元代立国之初,由于全真道丘长春的影响,朝廷内外,虽笃信西藏密宗的喇嘛教,亦曾有毁道教经典的事件,但对于儒家的孔子,与世居龙虎山的天师道,却能仍循宋代故事,又加敕封,而正其名为正一教主。元朝尊封孔子的敕文,有云:“先孔子而圣,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非孔子无以法。”不但为元朝增加不少光采,同时也为历代尊崇孔子的颂词中,无出其右的赞评。至于敕封张天师的经过与事实,如《元史·释老传》所载云:
正一天师者,始自汉张道陵,其后四代曰盛,来居信之龙虎山,相传至三十六代宗演,当至元十三年,世祖已平江南,遣使召之,至则廷臣郊劳,待以客礼。及见,语之日:昔岁己未,朕次鄂渚,尝令王一清往访卿父,卿父使报朕曰:后二十年,天下当混一,神仙之言,验于今矣。因命坐,锡宴,特赐玉芙蓉冠,组金无缝服,命主领江南道教,仍赐银印。十八年、二十五年,再入觐,世祖尝命取其祖天师所传玉印宝剑观之,语侍臣曰:朝代更易已不知几,而天师剑印传子若孙,尚至今日,其果有神明之相矣乎?嗟叹久之。二十九年卒。子与棣嗣为三十七代,袭掌江南道教,三十一年入觐,卒于京师。元贞元年,弟与材嗣为三十八代,袭掌道教,时潮啮盐官、海盐两州,为患特甚。与材以术治之,一夕大雷电以震,明日见有物鱼首龟形者磔于水裔,潮患遂息。大德五年,召见于上都幄殿。八年,授正一教主,主领三山符箓。武宗即位,来觐,特授金紫光禄大夫,封留国公,锡金印。仁宗即位,特赐宝冠,组织文金之服。延祐三年卒。四年,子嗣成嗣为三十九代,袭领江南道教,主领三山符箓如故。
此外,金元之际,在黄河以北,尚有刘德仁创立的大道教,萧抱珍创立的太乙教。皆不备述。
普及民间道教观念的两部书
元明之际,中国文学的趋向,已由汉文、唐诗、宋词、元曲的演变,到了明代,遂流行语体小说。自元代罗贯中著《三国演义》以后,关羽、诸葛亮都变为聪明正直的天神。继之又有《西游记》与《封神演义》的出现。从此而使道教的天、人、神三种关系的观念,普遍传布,永为后代中国民间社会的共同崇奉,对于道教天神信仰的宣传,最为有力。《西游记》的故事,以唐代佛教的高僧玄奘法师为主角,借用他留学印度的事实,演成唐三藏西天取经的经过,衬托道家修行炼丹成道的宗旨。《封神演义》则以历来道家所崇拜辅助周武王开国的姜尚(子牙)为主角,演成人与天神之间的关系,充分表现行善得道,作恶受报,褒扬聪明正直,死而为神,天人合一的中国宗教精神。这两部小说真正的作者,现代学者虽有考证,但都仍有问题。据道佛两家历来相的观念,认为《西游记》的作者,是站在道教立场来赞扬佛家的解脱。《封神演义》的作者,是站在佛教立场来赞成道家的精神。但无论如何,明代以后,中国民间宗教信仰的观念,以及对道、佛两教的认识,都由于此二书而来,乃至一般知识分子,亦附会因袭,始终不加深究,故对宗教思想,产生许多可以发噱的误解。
第七章 明清时期的道教
第一节 明太祖与周颠
中国历史,自秦、汉以后,任何政治清明的国家升平阶段,其思想与治术,大都有一共通原则,即“内用黄老,外示儒术”。且看每逢国家变故,起而拨乱反正的世代,多半有道家的人物,参与其间的现象,这几乎已成为过去历史的定例。当明太祖朱元璋起义时期,除刘基、宋濂等人外,参与其间的道家幕后人物,尚有著名的颠仙周颠。其人以游戏风尘,装疯作呆,周旋于残暴成性的朱元璋幕后,与朱元璋的生命事业,都是休戚相关的。甚之后来朱元璋并尊道、佛两教,亦因之已深结因缘,其事虽为正史所不载,但朱元璋曾经亲自为他撰文,记叙事实的真相。读其行文语气,确是出于朱元璋的手笔,后人亦信以为真,当无疑问,兹录之以明始末:
明太祖《御制周颠仙人碑记》云:
颠仙,周姓者,自言南康属郡建昌人也。年一十有四岁,因患颠病,父母无暇常拘,于是颠入南昌乞食于市,岁如常,更无他往。元至正间,失记何年,忽入抚州一次,未几,仍归南昌。有时施力于市户之家,日与稠人相杂,暮宿闾阎之下。岁将三十余,俄有异词,凡新官到任,必谒见而诉之,其词曰:告太平。此异言也,何以见?当是时,元天下承平,将乱在迩,其颠者故发此言,乃曰异词。不数年,元天下乱,所在英雄据险,杀无宁日。其称伪汉陈友谅者,帅乌合之众,以入南昌,其颠者无与语也。未几,朕亲帅舟师,复取南昌,城降,朕抚民既定,百归建业。于南昌东华门道左,见男子一人,拜于道傍,朕谓左右曰:此何人也。左右皆曰:颠者。朕三月归建业。颠者六月至。朕亲出督兵,逢颠者来谒,谓颠者曰:此来为何?对曰:告太平。如此者,朝出则逢之,所告如前,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务以此言为先。有时遥见以手入胸襟中、以手讨物、以手置口中,问其故,乃曰:虱子。复谓曰:几何?对曰:二三斗。此等异言,大概知朕之不宁,当首见时即言婆娘反。又乡谈中常歌云:“世上甚么动复人心,只有胭脂胚粉动得婆娘队里人。”及问其故,对曰:“你只这般,只这般。”每每如此,及告太平,终日被此颠者所烦,特以烧酒醉之,畅饮弗醉。明日又来,仍以虱多为说。于是制新衣易彼之旧衣,新衣至,朕视颠者旧裙腰间藏三寸许菖蒲一茎,谓颠者曰:“此物何用?”对曰:“细嚼饮水腹无痛。”朕细嚼水吞之。是后颠者日颠不已,命蒸之,初以巨缸覆之,令颠者居其内,以五尺围芦薪,缘缸煆之,薪尽火消,揭缸而视之,俨然如故。是后复蒸之,以五尺芦薪一束半,以缸覆颠者于内,周遭以火煆之,烟消火灭之后,揭缸而视之,俨然如故。又未几时,以五尺围芦薪两束半,以缸覆颠者于内,煆炼之,薪尽火消之后,揭缸视之,其烟凝于缸底若绵状,颠者微以首撼,撼小水微出,即醒无恙。命寄食于蒋山寺,主僧领之月余,僧来告:“颠者有异状,与沙弥争饭,遂怒不食,今半月矣!”朕奇之,明日命驾亲往询视之,至寺,遥见颠者来迓,步趋无艰,容无饥色,是其异也。因盛肴馐同享于翠微亭,膳后,朕密谓主僧曰:“令颠者清斋一月,以视其能否?”主僧如朕命,防颠者于一室,朕每二日一问,问至二十有三日,果不饮膳,是出凡人也。朕亲往以开之,诸军将士闻之,争取酒肴以供之,大饱,弗纳,所饮食者尽出之。良久召至,朕与共享,食如前,纳之弗出,酒过且酣,先于朕归道傍侧右边,待朕至。及朕至,颠者以手划地成圈,指谓朕曰:“你打破个桶,做个桶。”发此异言。当是时,金陵村民闻之,争邀供养。一日逢后生者,俄出异词曰:“噫!教你充军便充军。”又闲中见朕常歌曰:“山东只好立一个省。”未几,朕将西征九江,特问颠者曰:“此行可乎?”应声曰:“可。”朕谓颠者曰:“彼已称帝,今与彼战,岂不难乎?”颠者故作颠态,仰面视房之上,久之,稳首正容以手指之曰:“上面无他的。”朕谓曰:“此行你偕往可乎?”曰:“可。”询毕,朕归,其颠者以平日所持之拐擎之,急朕趋之马前,摇舞之状,若壮士挥戈之势,此露必胜之兆。后兵行带往,至皖城,无风,舟师难行,遣人问之,颠者乃曰:“只管行,只管有风,无胆不行便无风。”于是诸军上牵,以舟泊岸,溯流而上,不二、三里,微风渐起,又不十里,大风猛作,扬帆长驱,遂达小孤。朕曾谓相伴者曰:“其颠人无正语,防闲之,倘有谬词,来报。”后当江中江豚戏水,颠者曰:“水怪见前,损人多。”伴者来报,朕不然其说,以颠果无知,命弃溺于江中。到湖口,失记人数有十七、八人,将颠者领去湖口小江边,意在溺死,去久而归,颠者同来,问命往者何不置之死地,又复生来,对曰:“难置之于死。”语未既,颠者猝至,谓朕欲食。朕与之食,食既,颠者整顿精神衣服之类,若远行之状,至朕前鞠躬舒项,谓朕曰:“你杀之。”朕谓曰:“被你烦多,杀且末敢,且纵你行。”遂糗粮而往,去后莫知所之。朕于彭蠡之中,大战之后,回江上,星列水师以据江势,暇中试令人往匡庐之下,颠者所向之方,询土居之民,要知颠者之有无。地荒人无,惟太平宫侧,草莽间,一民居之,以颠者状。示问之民人,对曰:“前者,俄有一瘦长人物,初至我处,声言:好了,我告太平来了,你为民者,用心种田。语后于我宅内,不食半月矣,深入匡卢,莫知所之。”朕战后归来,癸卯围武昌,甲辰平荆楚,乙巳入两浙,丙午平吴越、下中原、两广、福建,天下混一。洪武癸亥八月,俄有赤脚僧名觉显者至,自言于匡卢深山岩壑中见一老人,使我来谓大明天子有说。问其说,乃云国祚殿廷仪礼司,以此奏。朕思方今虚诳者多,朕驭宇内,至尊于黔黎之上,奉上下于两间,误听误见,恐贻民笑,故不见不答。是僧伺候四年,仍往匡庐,意在欲见,朕不与见,但以诗二首寄之。去后二年,使人询之,果曾再见否?其赤脚者云:“不复再见。”
又四年,朕患热症,几将去世,俄赤脚僧至,言天眼尊者及周颠仙人遣某送药至。朕初又不欲见,少思之,既病,人以药来,虽真假合见之。出与见,惠朕以药,药之名,其一曰,温良药两片,其一曰,温良石一块,其用之方,金盆子盛著,背上磨著,金盏子内吃一盏便好。朕遂服之,初无甚异。初服在未时间,至点灯时,周身肉内搐掣,此药之应也。当夜病愈,精神日强,一日服过三番,乃闻菖蒲香,盏底有丹砂沈坠,鲜红异世有者。其赤脚僧云:“某在天池寺,去岩有五里余,俄有徐道人来,言竹林寺见,请某与同往,见天眼尊者坐竹林寺中,少顷,一披草衣者入。某谓天眼曰:此何人也?对曰:此周颠是也。方令人主所询者,此人也。即今人主所作热,尔当送药与服之。天眼更云:我与颠者和人主诗。某问曰:诗将视看。对曰:已写于石上。某于石上观之,果有诗二首。”朕谓赤脚曰:“还能记乎?”曰:“能。”即命录之,粗俗无韵无联,似乎非诗也。及遣人诣匡庐召之,使者至,杳然矣!朕复以是诗再观,其词其字,皆异寻常,不在镌巧,但说事耳,国之休咎存亡之道已决矣,故纪之,以示后人。
第二节 明成祖与武当山的张三丰
明初有太祖朱元璋与其神仙朋友周颠的一段渊源,已与道教结下不解之缘。到明成祖称帝的时期,忽又醉心倾慕习俗传闻,对活了两三百年的神仙道人张三丰,不但屡下诏书访求,并派遣使臣到处寻觅。后来又在湖北武当山为张三丰大兴土木,建设武当成为道教的胜地。因此道教在明代,又平添武当张三丰的一派,以身心内炼金丹,达成性命的双修的丹法为主。明末以后,直到现在,其流风遗被,凡言武术技击,气功吐纳、内功导引、男女采战等江湖术士,无一不附会于张三丰而尊之为嫡传的祖师。声名之隆,影响之大,自吕纯阳以后,所有著名神仙方士,尚无出于其右者。且武当道士,自明代以后,又巍然自成一派,与“全真”、“正一”等家,分庭抗礼,互不相下。武当道观亦以供奉真武大帝为主,其旨趣虽略同于“全真”,实则大异于唐、宋道教的崇拜对象。据湖北地方轶闻,武当道观的真武大帝圣像,实为明成祖自己的塑像,但故作长发仗剑,俨如天君神帝的形状。究其动机,最初因闻其侄建文皇帝逃匿为僧,隐于房县。房县原位于武当山脉,故兴建道观供奉真武,作为压胜的象征。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若以成祖的为人而论,其大兴武当道观的事实内幕,是否可能存有其他隐秘作用,诚难遽下断语。至于三丰与武当之因缘,是适逢其会,因此得一跃而为后世道教武当派的祖师,宁非神仙奇遇!《明外史》本传云:
张三丰,辽东懿州人,名全一,一名君宝,三丰其号也。以其不饬边幅,又号张邋遢。颀而伟,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髯如戟,寒暑惟一衲一蓑,所啖升斗辄尽,或数日一食,或数日不食,书经目不忘,或处穷山,或游市井,能一日千里,嬉笑谐谑,旁若无人。尝游武当诸岩壑,语人曰:“此山异日必大兴。”时五龙南岩繁霄俱毁于兵火。三丰去荆榛,辟瓦砾,与其徒创草庐居之,已而舍去,行游四方。太祖故闻其名。洪武二十四年遣使遍觅之不遇,后居宝鸡之金台观。一日,自言当辞世,留颂而逝。县人共棺敛之,及葬,闻棺内有声,启视则复活。乃游四川,见蜀献王。复入武当,历襄汉,不常厥处。永乐中,成祖遣给事中胡潢偕内侍朱祥赍玺香币往访,积数年,穷陬僻壤皆到,迄不遇。乃命工部侍郎郭琎隆、平候信等,督丁夫三十余万人,大营武当宫观,费以数百万计,既成,赐名太岳太和山,设官铸印以守,竟符三丰言。或言三丰金时人,元初与刘秉忠同师,后学道于鹿邑之太清宫,与里人张毅相习。毅四世孙朝用,尝游宝鸡遇三丰,问:“汝家名毅者为谦?”答曰:“吾高祖也。”三丰曰:“吾曾见其始生时,今孺子亦渐长,努力读书,官可至三品。”后亦符其言。天顺三年,英宗赐诰,赠为通微显化真人,然竟莫测其存亡也。《武当山志》云:
三丰号元元子,又号张邋遢,辽东懿州人,张仲安第五子也。寓居凤翔宝鸡县之金台观修炼,忽留颂而逝,士民杨轨山殓之,临窆复生,以一小鼓留其家。入蜀转楚,或隐或现,有问以大道者,专以仁义劝人,事皆先见,往来鹤鸣山,半岁失所在。尝至甘州张指挥家,遗一中袖及葫芦。天顺间,甘肃总兵官王敬患中满疾,诸医不能疗,以中袖火煨服之愈。后葫芦忽自震碎,留杨氏小鼓,虽戛大镛不能混其声,后亦亡去。又旧志载张全一号三丰,相传留候之裔,洪武初遍历诸山,搜奇览胜,乃至武当结庵,常与耆旧语云:“吾山异日与今,大有不同。”命丘铉清住五龙、卢秋云住南岩、刘古泉杨善澄住紫霄,又结庵展旗峰北曰:“遇真宫黄土城内曰会仙馆。”语弟子周真德曰:“尔可善守香火,成立自有时来,非在予也。”洪武二十三年拂袖长往,不知所之。二十四年诏遣三山高道,清理道教曰:“ 元元者可请来。”永乐十年,遣使致香书,屡访不获。正统元年,诰赠为通微显化真人。
第三节 明世宗与陶仲文的前因后果
明太祖朱元璋起义,克复南昌先后时期,世居江西龙虎山嗣汉张天师的四十二世孙张正常,自元代赐号天师以来,即曾以天师身份自居,两度入朝。洪武元年又入贺即位。明太祖却谓:“天有师乎?”乃改授为正一嗣教真人,赐银印,秩视二品,设寮佐,曰赞教,曰掌书,遂为定制。以后天师世系,在明代时期,封秩一如旧制而不衰。如《明史·方伎传》云:
张氏自正常以来,无他神异。专恃符箓,祈雨驱鬼,间有小验。顾代相传袭,阅世已久,卒莫废去云。此直至明世宗嘉靖年间,忽然又崇信神仙道士长生不老之术,而大开道士升官的途径,一如道君皇帝徽宗的作风。虽然其后果收场,尚不至于如宋徽宗的悲惨,但世宗因服方士的丹药而死,却足为后世富贵多欲中人,妄求长生不老的警戒。如史云:
世宗嘉靖三年,道士邵元节入京,封为真人,统辖三宫,总领道教,赐金玉银象印各一。元节,贵溪人也。幼丧父母,出家为龙虎山上清宫道士。又师事李伯芳、黄太初,咸尽其术。宁王宸濠召之,辞不往,放浪江湖间。世宗嗣位,惑内侍崔文等言,好鬼神说,日事斋醮,谏官屡以为言,不纳。嘉靖三年,征元节入京,见于便殿,大加宠信,俾居显灵宫,专司祷祀,雨雪愆期,祷有验。封为清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统辖朝天、显灵、灵济三宫,总领道教。……元节卒,赠少帅,谥为文唐荣静真人。……隆庆初,削元节秩谥。
嘉靖十八年,授陶仲文高士号,寻封真人。陶仲文,初名典真,湖北黄冈人。好神仙方术,尝受符水诀于罗田万玉山,与邵元节善。嘉靖中,由黄梅县吏,为辽东库大使,秩满,需次京师,寓元节邸。元节年老,宫中黑眚见,治不效,因荐仲文于帝,以符水噀剑,绝宫中妖。庄敬太子患痘,祷之而瘥,帝深宠异。十八年,南巡,元节病,以仲文代,次卫辉有旋风绕驾,帝问此何祥也?对曰:“主火。”是夕,行宫果火,宫人死者甚多,帝益异之。授神霄保国宣教高士,寻封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领导教事。寻加少保礼部尚书,又加少傅,又加少师,食一品俸。前此大臣,无兼总三孤如仲文者。十九年,授陶仲文恭诫伯,其徒封真人,廕子世昌为国子生。三十九年,冬十一月,秉一真人领道教事少傅礼部尚书恭诚伯陶仲文卒。 关于明世宗学道的事,当时反对最力,且敢直言诤谏者,唯见大臣海瑞而已,如史载:
丙寅四十五年,春,正月,帝不豫。先是,方士王金陶仿刘文彬、申世文、高守中、陶世恩伪造诸品仙方,以金石药进御,性燥热,帝服,稍稍火发,不能愈。至是,谕徐阶欲幸承天,拜显陵,取药服气,阶奏止之。下户部主事海瑞狱。瑞上言:“陛下即位初年,敬一箴心,冠履分辨,天下忻忻谓焕然更始。无何而锐精未久,妄念牵之,谬谓长生可得,一意修玄,土木兴作,二十余年,不视朝政,法纪弛矣,数行推广事例,名器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大内,人以为薄于夫妇。今愚民之言曰,嘉者家也,靖者尽也,谓民穷财尽,靡有孑遗也。然而内外臣工,修斋建醮,相率进香,天桃天乐,相率表贺,陛下误为之,群臣误顺之。臣愚谓陛下之误多矣,大端在玄修,夫玄修,所以求长生也。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圣之至也,未能久世不终,下之方外士,亦未见有历汉唐宋至今存者。陛下师事陶仲文,仲文则既死矣,仲文不能长生,而陛下独何求之?至谓天赐仙桃药丸,怪妄尤甚,桃必采乃得,药必捣乃成,兹无因而至,有胫行邪,云天赐之,有手授邪,然则玄修之无益可知矣。陛下玄修多年,靡有一获,左右奸人,揣逆圣意,投桃设药,以谩长生,理之所无,断可见已。陛下诚翻然悟悔,旦旦视朝,与辅宰九卿,侍从言官,讲求天下利害,洗数十年君道之误,置身尧舜禹汤文武之域,使诸臣亦洗心数十年阿君之耻,置身皋夔伊傅周召之列,民熙物洽,薰为太和,陛下性中真药也。道与天通,命由我立,陛下性中真寿也。此理之所有,可旋至立效,乃悬思服食不终之饵,凿想遥兴轻举之方,求之终身,不可得已。”疏奏,上大怒,命速系瑞镇抚狱。冬,十二月,帝崩。
第四节 明末清初道家派别的分支
明末清初,儒、释、道三家之学,亦随国运而有变动,宋明新儒家的理学,自王阳明以后,已如强弩之末,学说过于支芜。禅宗自密云悟、破山明、汉月藏以后,也多流于口头禅,极少真参实证之辈。道家亦自吕纯阳、张紫阳以后,主要化分为四派:明嘉靖间,新兴东派,从陆潜虚等为主,以双修为尚;清咸丰间,又有西派产生,从李涵虚为主,以性命为宗,南派则远承张紫阳,旁出多门;北派自丘长春以后,即成为道教北宗龙门派的砥柱。此外,有伍冲虚、柳华阳师徒为主的伍柳派,专主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内功丹法,以断欲而修证身心气脉,幻出化身以成神仙正果,其说似是而非,不胫而走,不久即普遍流民间。自清初以至现在,几已淹没数千年来正统道家神仙方士所有的学术,实为正统道家的枝指,不及详论,但一二百年以来,凡言道家修炼的丹法,莫不奉之为金科玉律,仙才衰落,辨正无人,殊可叹息。至于师承不同,各立宗旨,凡此各派,因限于篇幅,亦不详论。
此外,自明末国破,满清入关之初,有明朝进士杨来如,在山东、河北一带,创设理门(现在称为“理教”),综合儒、释、道三家修心养性的一般方法,类似宋末元初的全真道,虽其初立教的方式,亦与道教有关,但现在已自成为新兴的另一宗教,亦不备述。
第五节 康熙雍正与道教
满清兴起的初期,远在东北,早已有一位有道家学术修养的范文程,为其灌输道家政治思想。及至康熙时代,“外示儒术,内用黄老”的政治方法,亦成为康熙建立大清帝国的最高原则。他曾颁发《老子》一书,命令满族王公大臣,熟习深思,作为政治哲学与政略运用的根本法则。但对于道教,除循例封赠张天师世系,以为羁縻之外,对其余有关道教各派,因鉴于元朝白莲教故事,举凡类似另有门派组织,或近于巫觋邪者,皆在严禁之例。 如《大清会典》载:
崇德间,定满洲蒙古汉军巫师道士跳神驱鬼逐邪以惑民心者处死,其延请跳神逐邪者亦治罪。
康熙元年,凡有邪病请巫师道士医治者,须领巫师道士禀知各都统用印,文报部方许医治,违者将巫师道士交刑部正法,其请医治之人,交刑部议罪。
康熙十二年,议准无为白莲焚香混元龙元洪阳圆通大乘等邪教,惑众聚会念经,执旗鸣锣,聚众拈香者,通行八旗直省,严行禁饰,违者照例鞭责枷号。
其时,清代的学术,概如儒、释、道三家之学,正有变今而返古,效古而趋新的动向。儒家思想,由理学的空谈性命,一变而为崇效汉学,走向清儒朴学的路线。佛家的禅宗,则由口头禅转变为坐禅习定的旧路。道家的丹法,也从迷离杂乱的旁门,而步人汉魏之间方士修炼身心的途径。故代表道教的,除了北宗全真道的龙门派,与张天师世系的正一派以外,其余皆已若隐若现,碌碌微不足道。雍正登位以后,自己兼以大宗师的身份,提倡禅宗,同时也留心道家学术,推崇正统道家的张紫阳,亲自为其所著的《悟真篇》作序,备极赞赏。如云:
紫阳真人作《悟真篇》,以明元门秘要,复作颂偈等三十二篇,一一从性地演出西来最上一乘之妙旨。自叙云:此无为妙觉之至道也。标为《外集》,夫外之云者,真人岂以元门为内,而以宗门为外哉!审如是,真人止应专事元教,又何必旁及于宗说,且又何谓此为最上,岂非以其超乎三界,真亦不立,故为悟真之外也欤。真人云:世人根性迷钝,执其有身,恶死悦生,卒难了悟,黄老悲其贪著,乃以修生之术,顺其所欲,渐次导之。观乎斯言,则长生不死,虽经八万劫,究是杨叶止啼,非为了义,信矣。若此事,虽超三界之外,仍不离乎一毛孔之中,特以不自了证,则非人所可代。学者将个无自味语,放在八识田中,奋起根本无明,发大疑情,猛利无间,继丧身失命,亦不放舍。久之久之,人法空,心境寂,能所亡,情识尽,并此无义味语,一时忘却,当下百杂粉碎,觌体真纯。此从上古德所为,决不相赚者。真人以华池神水,温养子珠,会三界于一身之后,能以金丹作无义味语用,忽地翻身一掷,抹过太虚,脱体无依,随处自在,仙俊哉,大丈夫也。篇中言句,真证了彻,直指妙圆,即禅门古德中,如此自利利他,不可思议者,犹为希有,如禅师薛道光皆皈依为弟子,不亦宜乎。刊示来今,使学元门者,知有真宗;学宗门者,知惟此一事实,余二即非真焉。是为序。紫阳为《悟真篇》作的后序,云:
窃以人之生也,皆缘妄情而有其身,有其身则有患,若其无身,患从何有?夫欲免夫患者,莫若体夫至道;欲体夫至道,莫若明夫本心。故心者道之体也,道者心之用也,人能察心观性,则圆明之体自现,无为之用自成,不假施功,顿超彼岸。此非心镜朗然,神珠廓明,则何以使诸相顿离,纤尘不染,心源自在,决定无生者哉。然其明心体道之士,身不能累其性,境不能乱其真,则刀兵乌能伤,虎兕乌能害,巨焚大浸乌足为虞,达人心若明镜,鉴而不纳,随机应物,和而不唱,故能胜物而无伤也。此所谓无上至真之妙道也。原其道本无名,圣人强名;道本无言,圣人强言尔。然则名言若寂,则时流无以识其体而归其真,是以圣人设教立言以显其道。故道因言而后显,言因道而返忘。奈何此道至妙至微,世人根性迷钝,执其有身,而恶死悦生,故卒难了悟。黄老悲其贪著,乃以修生之术,顺其所欲,淅次导之,以修生之要在金丹,金丹之要在乎神水华池,故道德阴符之教,得以盛行于世矣!盖人悦其生也,然其言隐而理奥,学者虽讽诵其文,皆莫晓其义,若不遇至人授之口诀,纵揣量百种,终莫能著其功而成其事,岂非学者纷如牛毛,而达者乃如麟角也。余向己酉岁于成都,遇师授丹法。当年且生公倾背,自后三于人,三遭祸患,皆不逾两旬。近方忆师之所戒,云异日有与汝解缰脱锁者,当宜授之,余不许尔。后欲解名籍,而患此道人不知信,遂撰此《悟真篇》,叙丹药本末。既成,而求学者凄然而来,观其意勤,心不忍秘,乃择而授之。然而有所授者,皆非有巨势强力,能持危拯溺,慷慨特达。能仁明道之士,初再罹祸患,心犹未知,竟至于三,乃省前过。故知大丹之法,至简至易,虽愚昧小人,得而行之,则立超圣地。是以天意秘惜,不许轻传于非其人也。而余不遵师语,屡泄天机,以其有身故,每膺谴患,此天之深戒,如此之神且速,敢不恐惧克责。自今以往,当钳口结舌,虽鼎镬居前,刀剑加项,亦无复敢言矣。此《悟真篇》中,所歌咏大丹药物火候细微之旨,无不备悉。好事者夙有仙骨,观之则智虑自明,可以寻文解义,岂须余区区之口授之矣。如此乃天之所赐,非余之辄也,如其篇末歌颂,谈见性之法,即上之所谓无为妙觉之道也。然无为之道,齐物为心,虽显秘要,终无过咎。奈何凡夫缘业有厚薄,性根有利钝,纵闻一音,纷成异见。故释迦文殊所演法宝,无非一乘,而听学者随量会解,自然成三乘之差。此后若有根性猛利之士,见闻此篇,则知余得达摩六祖,最上一乘之妙旨,可因一言而悟万法也。如其习气尚余,则归中小之见,亦非余之咎矣。
从此以后,终清朝两百余年的天下,太平天国的起义,已非中国固有宗教的面目。义和团是假托符咒神鬼以动,应与道教无关。
第八章 二十世纪的道教
第一节 十九世纪末道教的衰落
中国文化与宗教,在清朝中叶以后,概受西洋文化思想输入的影响,一蹶至今,尚未重新振起。自十九世纪以来,正式代表道教的胜地观宇,举其荦荦大者,如北京的白云观、成都的青羊宫、甘肃的崆峒山、陕西的华山、山东的崂山、四川的青城山、广东的罗浮山、江西的龙虎山、湖北的武当山、福建的武夷山、浙江的天台山等处,虽然还保有道教观宇与若干道士,仿效佛教禅宗的丛林制度,各别自加增减,设立规范,得以保存部分道教的形式,但已奄奄一息,自顾不暇,更无余力做到承先启后,开展弘宗传教的事业了。何况道士众中,人才衰落,正统的神仙学术无以昌明,民间流的道教思想,往往与巫蛊邪术不分,致使一提及道教,一般观念便认与画符念咒、妖言惑众等交相混杂,积重难返,日久愈形鄙陋。民国初年,北洋军阀时期,曾藉口破除迷信,拟欲没收道观土地财产,一律与佛教并案办理,事详《二十世纪的中国佛教》。后来,因佛教有中国佛教会的组织成立,道教也随之援例成立中国道教会。但道教会中人,散漫肤浅,尤甚於信仰佛教的人士,可谓“佛规道随”徒有形式而已。同时国人们将义和团思想,与圆光、看相、算命、占卜、咒水、画符等等江湖粗浅邪术,一概误附于道教,益使五千年文化精英所独创的宗教,蒙受百般误解与侮辱,殊堪浩叹!“物必自腐而后虫生。”凡有志振兴道教之士,先当自求振奋,然后方可言其大者。清代人舒位所谓:“未有神仙不读书”,实足发人深省。
第二节 当代学人研究道教学术的活动
一、影印《道藏》的发起
一九二三年间,因康有为、梁启超师生的倡议,有徐世昌的出面,曾经捐资影印北平白云观藏版的《道藏》,如其《缘起》所云:
道家之书,荟粹成藏,始自六朝,历唐、宋、金、元递有增辑,卷帙繁多,靡可殚究。其详见于至元十二年《道藏》尊经,历代纲目刻石;至明正统十年重辑全藏以千文编次,自天字至英字,万历三十五年《续藏》自杜字至缨字,三洞四辅十二类,都五百二十函五千四百八十五册,经厂刊版,率用旧规。传至有清,旧庋于大光明殿,日有损缺,迨庚子之乱,存版尽毁,各省道观藏本亦稀,京师白云观乃长春真人祖庭,为北宗灵宇,独存全藏,几成孤帙。虽经箓符图,类属晚出,而地志传记旁及医药占卜之书,或出晋宋以前,或为唐人所撰,清代四库既未甄收,藏书家亦鲜录,其中周秦诸子半据宋刊金元专集,尤多秘笈。乾嘉学者研索及斯,只义单辞,珍侔星凤,采辑末竞,有待方来。至若琼简琳文,玄言毕萃,非资博览,曷阐真源,宗教学术所系重矣。仆等远怀神契,近闵颓波,深惧古籍就湮,幽诠终閟,因议重印,用广流传。经东海徐公慨出俸钱,成斯宏举,合并焚夹,改为线装,摹影校勘,三载克毕,海内闳达,尚垂察焉。发起人:李盛铎、田文烈、张文济、赵尔巽、梁启超、钱能训、江朝宗、康有为、熊希龄、黄炎培、张謇、董康、傅增湘同启。
二、《道藏精华录》的编辑
影印《道藏》以后,又有守一子编辑《道藏精华录》一百种,在上海出版行世,其前言如云:
夫道,岂远乎哉。只在自己身中,不须向外驰求。苟得其旨,自易超脱。若择学不精,则误入旁邪,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当此之时,学道者不特无明师指示,无天仙秘帙之可见,虽欲求一理明词正之道书,且不易多得。《道藏》书,世不数数觏,即《道藏目录》,甚至《道藏辑要目录》,亦不易见。守一子有鉴于此,爰竭其数年之勤,采辑《道藏》及《云笈七籤》中之精华,并搜罗古书中关于玄学者最有精义之诸书,而成《道藏精华录》一百种。凡太上秘旨、南北玄学、养生要诀、导引捷法,无不毕备。可知此书一出,直为学道者暗室中置一明灯,迷海上架一津梁也。养生者得此书,依养生法行之,则延年可必。志小成中成者,得此书各择其一法而修之,则人仙地仙可致。志大成者,得此书而精详参之,则无异遇明师之耳提面命,自能一超直入,立跻圣域,天仙可成也。该书现在台湾,由萧天石创办的自由出版社影印流通,虽稍加改编,仍不失其原来系统。
第三节 研究道教学术的人士
一、刘师培的《读道藏记》
现代学者不以先入为主的成见,尚肯致力读完全部《道藏》者,恐怕绝无仅有之事,何况进而能深通丹经内典,从事研究,别有心得与发现者,更不易觏。民国以来,学者浏览部分《道藏》而作有笔记者,唯见刘师培《读道藏记》一文而已,如其《自序》所云:
西晋以前,道书篇目,略见《抱朴子·遐览篇》,次则甄鸾《笑道论》,颇事甄引,均属汉魏六朝古籍。晚近所存,什无二三,即《崇文总目·中兴书目》所著录,亦复十亡其六。今之《道藏》,刊于明正德间,经箓符图,半属晚出,然地志传记,旁逮医药占卜之书,采录转众,匪惟诸子家言已也。故乾嘉诸儒,搜集旧籍,恒资彼藏,顾或录副未刊,致鲜传本,迄于咸同之际,南藏毁于兵,北藏虽存,览者逾勘,士弗悦学,斯其征矣。予以庚戌孟冬旅居北京白云观,乃启阅全藏,日尽数十册,每毕一书,辄志其序跋,撮其要旨,若鲜别刊,则嘱仆人迻录,略事考订。惟均随笔记录,未足为定稿,兹先差拣若干条,录成一帙,以公同好之士云。庚戌孟冬刘师培记。”
二、陈撄宁的实验丹道
此外,一九三六年间,有专门研究丹道,有志求仙的陈撄宁,在上海创办“修道集团”及“中华道教会”,其宗旨概如宣言,启事诸文。此派人士,主张实验修炼为务,其从学诸人,曾集各地每人用功经验,汇编成书,今经人编集,称为《明道语录》以行世。犹如蒋维乔用道家静坐工夫而生初步的效验,即著《因是子静坐法》,以传世一般,足贻初学者以参考。附:陈撄宁所撰前《中华道教会宣言》:
粤自崆峒演教,轩辕执弟子之仪。柱下传经,仲尼与“犹龙”之叹。道教渊源,由来久矣。盖以天无道则不运,国无道则不治,人无道则不立,万物无道则不生,道岂可须臾离乎。夫道有入世,必有出世,有通别,亦有旁支。若彼磻溪垂钓,吕尚扶周;圮桥授书,子房佐汉;三分排八阵之图,名成诸葛;一统定中原之鼎,策仗青田,此入世之道也。又若积精累气,《黄庭经》显示真修,抽坎填离,《参同契》隐藏口诀;勾漏丹砂,谈稚川之韵事;松风庭院,羡弘景之闲情,此出世之道也。况复由道而通于政,则有洪范九畴,周官六部;由道而通于兵,则有阴符韬略,孙武权谋;由道而通于儒,则有仲舒扬雄、濂溪康节;由道而通于法,则有商鞅李悝、申子韩非;由道而通于医,则有问灵枢、千金肘后;由道而通于术,则有五行八卦、太乙九宫,此道家之通别也。以言炼养,则南方五祖,北地七真,双延绪脉,以言醮箓,则句容茅山,江西龙虎,咸擅威仪,此道教之支派也。至于小道之巫医,则辰州祝由,救急屡惊奇效;卫道之拳技,则武当太极,工夫授自明师,诚可谓道海汪洋,莫测高深之量,道功神秘,难觅玄妙之门矣。再论及《道藏》全书,阅四千余年之历史,拥五千余卷之缥缃,三洞四辅之归宗,一十二部之释例,尊之者,称为云篆天章,赤文紫字,美之者,比喻琅函琼札,玉版金绳,姑勿辩其是非,要可据为考证。历代佚亡典籍,犹多附此而存,岂惟道教门庭之光辉,亦是中华文化之遗产,虽嫌杂而多端,小儒咋舌,所幸博而能约,志士关怀。请慢嗤迷信,须知乃昔贤抵抗外教侵略之前锋,切莫笑空谈,应恃作今日团结民族精神之工具。嗟夫!世变已亟,来日大难,强敌狼吞,群夷鸱顾,此何时耶。倡本位文化救国说者,固一致推崇孔教矣,然孔教始于儒家,儒家出于道家,有道家遂有道教,试以历史眼光,观察上下五千年本位文化,则知儒家得其局部,道家竟其全功,儒教善于守成,道教长于应变,事实具在,毋庸自谦。故尝谓吾国,一日无黄帝之教,则民族无中心;一日无老子之教,则国家无远虑。先武功,后文治,雄飞奋励,乃古圣创业之宏规,以柔弱,胜刚强,雌守待时,亦大智争存之手段。积极与消极,道原一贯,而用在知几;出世与入世,道本不同,但士各有志。他教每厌弃世间,妄希身后福报,遂今国家事业,尽堕悲观,道教倡唯生学说,首贵肉体健康,可使现实人生,相当安慰。他教侈讲大同,然弱国与强国同教,后患伊于胡底,道教基于民族,苟民族肯埋头建设,眼前即是天堂。呜呼!筦百家之总钥,济儒术之穷途,揽国学之结晶, , , ,正新潮之思想,舍吾道教,其谁堪负此使命哉!今夫有道自不能无教,无教则道何以弘,有教自不能无会,无会则道何以整,同仁等忝属黄帝子孙,生在中华国土,大好河山,慨念先民之遗烈,异端角逐,忍看国教之沦亡,爰集同志,组织此会,根据现行法律,拟定规条,呈请党政机关,准许成立。从兹大道偕八德同流,道儒何妨合作;达变与经常并重,奇正相辅而行。将见禹域风披,具身使臂,臂使指之效,天人感应,征危转安,逢凶化吉之祥,民族精神,庶有赖焉。黄帝纪元四千六百三十三年即中华民国二十有五年,中华道教会同仁谨布。
又:前上海丹道刻经会《启事》文云:
原夫道以人弘,慧由心发,故积功累德,则魔障不侵,阐教利生,则薪传无尽,利人即以利己,度己本为度人,人己两利,福慧双修,世间一切,尚不外此,况我国数千年来羲农黄老一派源流之仙学乎。夫仙学内化身心,外融物质,既非宗教家之谈空,又异惟物派之逐末,超凡绝俗,孰与比伦,虽然高则高矣,若无文字以传之,则其利不能普及,福慧安得双圆。是用纠集同志,创设本会,至希贤达君子,乐为参加,成出借以藏书,或赐赠以著作,俾集资付印,设法流传,共建旷代殊功,造成无限天仙,本会同仁不胜馨香以祷祝焉。
又:前上海《扬善》半月刊社为《修道集团事征求同志意见》文云:
修道之事,不贵空谈,而贵实行,实行办法,首在组织团体。试观近代国家与社会,无论政治经济学术宗教,皆趋向于集团制度,盖以大势所迫,非如此不足以有为也,国内好道之士,颇不乏人,其数当以万计。然一考其现状,多为环境所困,不能实行,抱道终身,于事何补,非但财力薄弱者有此遗憾,即富厚之家,亦不免蹉跎岁月,成效难期,其弊皆由于缺乏一完美组织之故耳,同人等筹画至再,认为今日若言修道,决非个人之心思、财力孤立独行者,所能胜任,必须合群策群力以赴之,始克有济,兹特将最关紧要各问题,开列于左,以便同志诸君之讨论。
一九四九年以后,道教人士在台湾的活动,由赵家焯的首倡,即与六十三代天师张恩溥重整道教会,宣传组织,均甚积极。他如著书弘扬道家学术,并影印发行道书丹经,如萧天石主办的自由出版社等。复由道教蜕变,自创新时代的宗教,如王寒生创设的轩辕教。重新影印《道藏》,倾销世界各国,如严一萍主办的艺文印书馆。凡此种种,直接或间接,对于二十世纪之道教,都有莫大的因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