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经世书
作者:[北宋]邵雍
《皇极经世书》简介:
《皇极经世书》是一部运用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著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皇极经世书》共十二卷六十四篇。首六卷《元会运世》凡三十四篇,次四卷《声音律品》凡十六篇,次《观物内篇》凡十二篇,末《观物外篇》凡二篇。前六十二篇是邵氏自著,末二篇是门人弟子记述。其中《观物篇》实乃邵雍之哲学、易理、历史学的理论大纲。
今见《道藏·皇极经世》一书有十二卷,总以“观物”名其篇,分《观物篇》五十二篇(一至十二篇为“以元经会”,十三至二十三篇为“以会经运”,二十四至三十四篇为“以运经世”,三十五至四十篇为音律,四十一至五十二篇为杂论)及《观物外篇》上下篇。从《道藏》中辑出之《四库全书·皇极经世书》有十四卷,分《观物篇》六十二篇(一至十二篇为“以元经会”,十三至二十四篇为“以会经运”,二十五至三十四篇为“以运经世”,三十五至五十篇为音律,五十一至六十二篇为杂论)及《观物外篇》上下篇。
我们读两宋间人王湜《易学》及清人王植《皇极经世书解》,即知此十二卷本及十四卷本《皇极经世》皆非邵雍原《皇极经世》之旧。王湜曰:“康节先生遗书,或得于家之草稿,或得于外之传闻。草稿则必欲删而未及,传闻则有讹谬而不实。”又于“皇极经世节要序”中说:“康节先生衍《易》作《经》,曰《皇极经世》。其书浩大,凡十二册,积千三百余板。以元经会二策,以会经运二策,以运经世二策,声音律吕两相唱和四册,准《系辞》而作者二册。”其实,王湜所见十二卷本的《皇极经世》,已是邵伯温于邵雍去世后将《皇极经世》与《观物篇》合在一起,又加入其祖父邵古的声音律吕之学(陈绎《邵古墓铭》:君性简寡,独喜文字,学用声律韵类古今切正,为之解曰正声正字正音者合三十篇。)与张岷听邵雍讲学时所作的笔录(邵伯温定名为《观物外篇》。邵伯温《易学辨惑》:子望平时记录先君议论为多,家人但见其素所宝惜,纳之棺中。其后子坚得其遗稿见授,今《观物外篇》是也。)厘订而成。一至六卷为元会运世,七至十卷为律吕声音,十一卷为“观物内篇”,十二卷为“观物外篇”。对此,清王植已有说明:“《皇极经世》观物一书,邵伯子以为十二卷。一至六则元会运世,七至十则律吕声音,十一二则论以上二数之文也,皆为观物篇。”邵伯温比之《周易》上下经及十翼厘订《皇极经世》为十二卷,前六卷元会运世如上经,中四卷声音律吕如下经,后二卷内外观物则比之上下《系辞》。其后,赵震又分前六卷为三十四篇,中四卷为十六篇。明初《性理大全》则合内篇十二及外篇二,共为六十四篇,至嘉兴徐必达刻《邵子全书》时,分“以元经会”为十二篇、“以会经运”为十二篇、“以运经世”为十篇,前六卷总三十四篇,中四卷仍为十六篇。清王植则总元会运世为三卷、律吕声音为一卷、观物内外篇各二卷,总成八卷。
自邵伯温整理而成十二卷本《皇极经世》之后,其卷数及篇数虽时有不同,然其内容总不外是由其祖父及父亲遗书并张岷听讲笔记而组成。
邵雍《伊川击壤集》有《书皇极经世后》一诗,曰:
朴散人道立,法始乎羲皇。岁月易迁革,书传难考详。
二帝启禅让,三王正纪纲。五伯仗形胜,七国争强梁。
两汉骧龙风,三分走虎狼。西晋擅风流,君凶来北荒。
东晋事清芬,传馨宋齐梁。逮陈不足算,江表成悲伤。
后魏乘晋弊,扫除几小康。迁洛未甚久,旋闻东西将。
北齐举爝火,后周驰星光。隋能一统之,驾福于臣唐。
五代如传舍,天下徒扰攘。不有真主出,何由奠中央?
一万里区宇,四千年兴亡。五百主肇立,七十国开疆。
或混同六合,或控制一方。或创业先后,或垂祚短长。
或奋于将坠,或夺于已昌。或灾兴无妄,或福会不祥。
或患生藩屏,或难起萧墙。或病由唇齿,或疾亟膏肓。
谈笑萌事端,酒食开战场。情欲之一发,利害之相戕。
剧力恣吞噬,无涯罹祸殃。山川才表里,丘垄又荒凉。
荆棘除难尽,芝兰种未芳。龙蛇走平地,玉石碎昆岗。
善设称周孔,能齐是老庄。奈何言已病,安得意都忘。
又《安乐窝中一部书》诗曰:
安乐窝中一部书,号云皇极意如何?春秋礼乐能遗则,父子君臣可废乎?
浩浩羲轩开辟后,巍巍尧舜协和初。炎炎汤武干戈外,汹汹桓文弓剑余。
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伯大铺舒。几千百主出规制,数亿万年成楷模。
治久便忧强跋扈,患深仍念恶驱除。才堪命世有时有,智可济时无世无。
既往尽归闲指点,未来须俟别支梧。不知造化谁为主,生得许多奇丈夫。
又《皇极经世一元吟》诗曰:
天地如盖轸,覆载何高极。日月如磨蚁,往来无休息。
上下之岁年,其数难窥测。且以一元言,其理尚可识。
一十有二万,九千余六百。中间三千年,迄今之陈迹。
治乱与废兴,著见于方策。吾能一贯之,皆如身所历。
我们从这几首诗中即可大体得知,邵雍原本的《皇极经世》的确是一部“本诸天道,质于人事”的书。“皇极”一词出于《尚书·洪范》,九畴中“五皇极”居中,所言为皇帝统治中国的法则。“经世”就是书中“以运经世”的三千年历史大事记。邵雍既曰“安乐窝中一部书,号云皇极意如何”、“中间三千年,迄今之陈迹”,则邵雍原本号为《皇极经世》一书,就是一部简记上下三千余年历史大事之书。
《皇极经世》“经世”,始于公元前2577年,止于公元1023年,时间跨度为3600年。其中有人事标注者,则始于公元前2357年“唐尧”,止于公元963年宋太祖建隆四年,时间跨度为3320年,此即邵雍所谓之“中间三千年”。可用下表简要概括《皇极经世》“以运经世”的内容:
巳会 180运— |— 2149世(公元前2577年——254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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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5世(公元前2397年——23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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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6世——甲午(公元前236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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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公元前2357年)“唐帝尧肇位于平阳……”
||—癸亥(公元前2308年)唐尧二十年
|—2157世——甲子(公元前2337年)“唐帝尧二十一年”
||—癸巳(公元前2308年)唐尧五十年
|—2158世——甲午(公元前2307年)“唐尧五十一年”
||—癸亥(公元前2278年)虞舜八年
|—2159世(公元前2277年——2248年)
|—2160世(公元前2247年——2218年)
午会 181运— |—2161世——甲子(公元前2217年)“夏王禹八年”
||—癸巳(公元前2188年)“夏太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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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6世——甲午(公元934年)“后唐闵帝从厚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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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公元959年)“周征契丹……赵匡胤近位检校太傅”
||—癸亥(公元963年)
|—2267世(公元964年——993年)
|—2268世(公元994年——1023年)
这“中间三千年”的历史大事记,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纠正了前史中的一些错误。司马光向皇帝进《资治通鉴》,时当宋神宗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已是邵雍去世后七年。邵雍与司马光过从甚密,二人必当于学术方面有所切磋。邵雍的《皇极经世》对司马光编纂《资治通鉴》当有一定的影响,而皇帝准许司马光借用之龙图、天章阁、三馆、秘阁书籍,邵雍亦当引为参考。
邵雍《安乐窝中一部书》及《书皇极经世后》之诗作于公元1072年(邵雍时当62岁),由这几首诗可知《皇极经世》成书时间及其大致内容。
至于今见《皇极经世》中“以元经会”及“以会经运”之内容,我们亦可整理作两张简表:
“以元经会”简表:
日(元)甲 1
月(会) 子1 星(运) 甲1 至亥10 辰(世)子1 至亥120
甲11 至亥20 辰(世)子121至亥240
甲21 至亥30 辰(世)子241至亥360
丑 2 星(运) 甲31 至亥40 辰(世)子361至亥480
甲41 至亥50 辰(世)子481至亥600
甲51 至亥60 辰(世)子601至亥720
寅 3 星(运) 甲61 至亥70 辰(世)子721至亥840
甲71 至亥80 辰(世)子841至亥960 开物星己76
甲81 至亥90 辰(世)子961至亥1080
卯4 星(运) 甲91 至亥100 辰(世)子1081至亥1200
甲101 至亥110 辰(世)子1201至亥1320
甲111 至亥120 辰(世)子1320至亥1440
辰 5 星(运) 甲121 至亥130 辰(世)子1441至亥1560
甲131 至亥140 辰(世)子1561至亥1680
甲141 至亥150 辰(世)子1681至亥1800
巳6 星(运) 甲151至亥160 辰(世)子1801至亥1920
甲161 至亥170 辰(世)子1921至亥2040
甲171 至亥180 辰(世)子2041至亥2160
午 7 星(运) 甲181 至亥190 辰(世)子2161至亥2280
甲191 至亥200 辰(世)子2281至亥2400
甲201 至亥210 辰(世)子2401至亥2520
未 8 星(运) 甲211 至亥220 辰(世)子2521至亥2640
甲221 至亥230 辰(世)子2641至亥2760
甲231 至亥240 辰(世)子2561至亥2880
申9 星(运) 甲241至亥250 辰(世)子2881至亥3000
甲251 至亥260 辰(世)子3001至亥3120
甲261 至亥270 辰(世)子3121至亥3240
酉10 星(运) 甲271至亥280 辰(世)子3241至亥3360
甲281 至亥290 辰(世)子3361至亥3480
甲291 至亥300 辰(世)子3481至亥3600
戌11 星(运) 甲301至亥310 辰(世)子3601 至亥3720
甲311 至亥320 辰 (世)子3721至亥3840 闭物星戌315
甲321 至亥330 辰(世)子3841至亥3960
亥12 星(运) 甲331至亥340 辰(世)子3961至亥4080
甲341 至亥350 辰(世)子4081至亥4200
甲351 至亥360 辰(世)子4201至亥4320
“以会经运”简表:
寅会之中“开物” 始76运(901世公元前40017年)——90运
卯会 91运——120运
辰会 121运——150运
巳会 151运——180运
至180运2149世始以干支纪年,至2156世甲辰(公元前2357年)标注“唐尧”,
2158世甲辰“洪水方割命鲧治之”、癸丑“徵舜登庸”、乙卯“荐舜于天命之位”、
丙辰“虞舜 正月上日舜受命于文祖”,2159世癸未“帝尧殂落”、丙戌“月正
元日舜格于文祖”,2160世丙辰“荐禹于天命之位”、丁巳(公元前2224年)标
注“夏禹 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至2160世末癸亥(公元前2218年)为禹七年。
午会 181运——210运
其中181运2161世——190运2280世末为干支纪年,人事标注始2161世癸酉
(禹十七年)“舜陟方乃死”,止2270世丁巳(宋神宗熙宁十年,公元1077年,
邵雍去世年)。191运——210运只列运数。
未会 211运——240运
申会 241运——270运
酉会 271运——300运
戌会 301运——315运(戌会之中“闭物”,始公元46384年)
《皇极经世》卷一、卷二“以元经会”的内容只列世数而不及年。每世为一列,两卷内容总4320列。自2157世列下记“唐尧二十一”至2270世列下记“宋仁宗三十二”,为有帝王纪年内容。如果继续往后推:1894年为2298世之始,当清光绪二十年,1924年为2299世之始,当中华民国十三年,1954年为2300世之始,当中华人民共和国六年,1984年为2301世之始,当中华人民共和国三十六年……
《皇极经世》“以会经运”内容的时间跨度为86400年(公元前40017年——公元46383年),人事标注自公元前2357年“唐尧”至公元1077年“宋神宗十年”,时间跨度为3434年。“开物”至“闭物”之始总计86400年,“开物”前有27000年,“闭物”后有16200年,合计129600年。
显然,有了邵雍元会运世之说,以“以运经世”的内容即可反推出“以会经运”及“以元经会”的内容。其间人事纪录都是起于唐尧肇位而终于后周显德六年。只不过纪时有长短、纪事有详略之不同而已。
我们从邵雍的有关诗中得知,其所谓的《皇极经世》的内容是“中间三千年”的历史大事记。又从其弟子张岷的记述(《张岷述邵雍行略》:先生治《易》、《书》、《诗》、《春秋》之学,穷意、言、象、数之蕴,明皇、帝、王、霸之道,著书十余万言,研精极思三十年。观天地之消长,推日月之盈缩,考阴阳之度数,察刚柔之形体,故经之以元,纪之以会,始之以运,终之以世。又断自唐、虞,迄于五代,本诸天道,质以人事,兴废治乱,靡所不载。其辞约,其义广;其书著,其旨隐。)邵雍“著书十万余言”,则进一步得知原本《皇极经世》必不是今见之冗长版本,除却《观物篇》(程颢《邵雍先生墓志铭》:有《问》有《观》,以饫以丰。)数万字之外,原本《皇极经世》也只能是“经世”的“三千年”历史大事记内容。
由此可见,今见之《皇极经世》中之“以运经世”及《观物(内)篇》是为邵雍亲笔著述内容,而其余则为其子邵伯温辑入并有所扩展之内容。
四库馆臣谓邵雍之书“能明其理者甚鲜”,其原因则在于“其书浩繁”,而邵雍弟子张岷则称邵雍著述“其辞约,其义广”,显然矛盾。究其根本,“浩繁”的原因就在于邵伯温的整理过程中加入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其祖父的声音律吕之作,又扩展了“以元经会”及“以会经运”的版面,遂使得是书积板达“千三百余板”。如此,焉能不“浩繁”?
《四库全书总目·皇极经世书提要》
《皇极经世书》十二卷,宋邵雍撰。邵子数学本于李挺之、穆修,而其源出于陈抟。当李挺之初见邵子于百原,即授以义理性命之学。其作《皇极经世》,盖出于物理之学,所谓《易》外别传者是也。
其书以元经会,以会经运,以运经世,起于帝尧甲辰至后周显德六年己未。而兴亡治乱之迹,皆以卦象推之。
朱子谓“《皇极》是推步之书”,可谓得其要领。朱子又尝谓“自《易》以后,无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齐,包括得尽”;又谓“康节《易》看了,却看别人的不得”。而张岷亦谓此书“本以天道质以人事,辞约而义广,天下之能事毕矣”。
盖自邵子始为此学,其后自张行成、祝泌等数家以外,能明其理者甚鲜,故世人卒莫穷其作用之所以然。其起而议之者则曰,元会运世之分无所依据;十二万九千余年之说近于释氏之劫数;水火土石本于释氏之地水火风,且五行何以去金去木?乾在《易》为天,而《经世》为日,兑在《易》为泽,而《经世》为月,以至离之为星,震之为辰,坤之为水,艮之为火,坎之为土,巽之为石,其取象多不与《易》相同,俱难免于牵强不合。
然邵子在当日用以占验,无不奇中,故历代皆重其书。且其自述大旨亦不专于象数,如云“天下之事,始于重犹卒于轻;始过于厚犹卒于薄”,又云“治生于乱,乱生于治。圣人贵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又云“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于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于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类皆立义正大,垂训深切。
是《经世》一书,虽明天道而实责成于人事,洵粹然儒者之言,固非谶纬数家所可同年而语也。
皇极经世书·观物内篇
观物篇一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凡言大者,无得而过之也。亦未始以大为自得,故能成其大,岂不谓至伟至伟者欤?天生于动者也,地生于静者也,一动一静交,而天地之道尽之矣。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柔一刚交而地之用尽之矣。动之大者谓之太阳,动之小者谓之少阳。静之大者谓之太阴,静之小者谓之少阴。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静之大者谓之太柔,静之小者谓之少柔。动之大者谓之太刚,动之小者谓之少刚。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体尽之矣。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暑寒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之矣。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之矣。走感暑而变者,性之走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走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走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走也。飞感暑而变者,性之飞也,感寒而变者,情之飞也,感昼而变者,形之飞也,感夜而变者,体之飞也。草感暑而变者,性之草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草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草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草也。木感暑而变者,性之木也,感寒而变者,情之木也,感昼而变者,形之木也,感夜而变者,体之木也。性应雨而化者,走之性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性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性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性也。情应雨而化者,走之情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情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情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情也。形应雨而化者,走之行也,应风而化者,飞之行也,应露而化者,草之行也,应雷而化者,木之行也。体应雨而化者,走之体也,应风而化者,飞之体也,应露而化者,草之体也,应雷而化者,木之体也,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声,形之走善气,体之走善味。性之飞善色,情之飞善声,形之飞善气,体之飞善味,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声,形之草善气,体之草善味。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声,形之木善气,体之木善味。走之性善耳,飞之性善木,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 。走之情善耳,飞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 。走之形善耳,飞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 。走之体善耳,飞之体善目,草之体善口,木之体善 。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 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灵於万物,不亦宜乎?
观物篇二
人之所以能灵於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 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目耳 口者,万人之用也。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体用交而人物之道於是乎备矣。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物之物,有兆物之物。为兆物之物,岂非人乎?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人之人,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则非圣人而何人?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何哉?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又谓其能以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 人物者焉。噫!圣人者,非世世而效圣焉,吾不得而目见之也。虽然吾不得而目见之,察其心,观其迹,探其体,潜其用,虽■千万年,亦可以理知之也。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万物,异乎此天地万物,则吾不得而知之也。非惟吾不得而知之也,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凡言知者,谓其心得而知之也。言言者,谓其口得而言之也。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恶得而言之乎?以心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谓妄知也。以口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谓妄言也。吾又安能从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观物篇三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之於天矣。天之道,尽之於地矣。天地之道,尽之於万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之於人矣。人能知其天地万物之道所以尽於人者,然後能尽民也。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曰昊天,人之能尽民则谓之曰圣人。谓昊天能异乎万物,则非所以谓之昊天也。谓圣人能异乎万民,则非所以谓之圣人也。万民与万物同,则圣人固不异乎昊天者矣。然则圣人与昊天为一道,圣人与昊天为一道则万民与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一世之万民与一世之万物既可以为一道,则万世之万民与万世之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也明矣。夫昊天之尽物,圣人之尽民,皆有四府焉。昊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谓也,阴阳升降於其间矣。圣人之四府者,易书诗春秋之谓也,礼乐隆污於其间矣。春为生物之府,夏为长物之府,秋为收物之府,冬为藏物之府,号物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昊天之四府者乎?易为生民之府,书为长民之府,诗为收民之府,春秋为藏民之府,号民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圣人之四府者乎?昊天之四府者,时也。圣人之四府者,经也。昊天以时授人,圣人以经法天,天人之事当如何哉?
观物篇四
观春则知易之所存乎?观夏则知书之所存乎?观秋则知诗之所存乎?观冬则知春秋之所存乎?易之易者,生生之谓也。易之诗者,生长之谓也。易之书者,生收之谓也。易之春秋者,生藏之谓也。书之易者,长生之谓也。书之书者,长长之谓也。书之诗者,长收之谓也。书之春秋者,长藏之谓也。诗之易者,收生之谓也。诗之诗者,收长之谓也。诗之书者,收收之谓也。诗之春秋者,收藏之谓也。春秋之易者,藏生之谓也。春秋之诗者,藏长之谓也。春秋之书者,藏收之谓也。春秋之春秋者,藏藏之谓也。
生生者,修夫意者也。生长者,修夫言者也。
生收者,修夫象者也。生藏者,修夫数者也。
长生者,修夫仁者也。长长者,修夫礼者也。
长收者,修夫义者也。长藏者,修夫智者也。
收生者,修夫性者也。收长者,修夫情者也。
收收者,修夫形者也。收藏者,修夫体者也。
藏生者,修夫圣者也。藏长者,修夫贤者也。
藏收者,修夫才者也。藏藏者,修夫术者也。
修夫意者,三皇之谓也。修夫言者,五帝之谓也。
修夫象者,三王之谓也。修夫数者,五伯之谓也。
修夫仁者,有虞之谓也。修夫礼者,有夏之谓也。
修夫义者,有商之谓也。修夫智者,有周之谓也。
修夫性者,文王之谓也。修夫情者,武王之谓也。
修夫形者,周公之谓也。修夫体者,召公之谓也。
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修夫贤者,晋文之谓也。
修夫才者, 桓之谓也。修夫术者,楚庄之谓也。
皇帝王伯者,易之体也。虞夏商周者,书之体也。
文武周召者,诗之体也。秦晋 楚者,春秋之体也。
意言象数者,易之用也。仁义礼智者,书之用也。
性情形体者,诗之用也。圣贤才术者,春秋之用也。
用也者,心也。体也者,迹也。心迹之间有权存焉者,圣人之事也。三皇同意而异化,五帝同言而异教,三王同象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同意而异化者必以道,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归之,故尚自然。夫自然者,无为无有之谓也。无为者非不谓也,不固为者也。故能广。无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故能大。广大悉备而不固为固有者,其惟三皇乎?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自朴。其斯之谓欤?三皇同仁而异化,五帝同礼而异教,三王同义而异劝,五伯同智而异率。同礼而异教者必以德,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归之,故尚让。夫让也者,先人後己之谓也。以天下授人而不为轻,若素无之也。受人之天下而不为重,若素有之也。若素无素有者,为不己无己有之谓也。若己无己有,则举一毛以取与於人,犹有贪吝之心生焉,而况天下者乎?能知其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惟五帝乎?是故知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亦以德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其斯之谓欤?三皇同性而异化,五帝同情而异教,三王同形而异劝,五伯同体而异率。同形而异劝者必以功,以功劝民者,民亦以功归之,故尚政。夫政也者,正也。以正正夫不正之谓也。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能利民者正,则谓之曰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则谓之曰贼矣。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以王去贼,安有弑君耶?是故知王者正也,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其斯之谓欤?三皇同圣而异化,五帝同贤而异教,三王同才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同术而异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归之,故尚争。夫争也者,争夫利者也。取以利,不以义,然後谓之争。小争交以言,大争交以兵,争夫强弱者也,犹借夫名焉者,谓之曲直。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称也。利也者,养人成物之具也。名不以仁无以守业,利不以义无以居功,利不以功居,名不以业守,则乱矣。民所以必争之也。五伯者,借虚名以争实利者也,帝不足则王,王不足则伯,伯又不足则左衽矣。然则五伯不谓无功於中国,语其王则未也,过左衽则远矣。周之东迁,文武之功德於是乎尽矣。犹能维持二十四君,王室不绝如线,秦楚不敢屠害中原者,由五伯借名之力也,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 人凶,武人为於大君。其斯之谓欤?夫意也者,尽物之性也。言也者,尽物之情也。象也者,尽物之行也。数也者,尽物之体也。仁也者,尽人之圣也。礼也者,尽人之贤也。义也者,尽人之才也。智也者,尽人之术也。尽物之性者谓之道,尽物之情者谓之德,尽物之形者谓之功,尽物之体者谓之力。尽人之圣者谓之化,尽人之贤者谓之教,尽人之才者谓之劝,尽人之术者谓之率。道德功力者,存乎体者也。化教劝率者,存乎用者也。体用之间有变存焉者,圣人之业也。夫变也者,昊天生万物之谓也。权也者,圣人生万民之谓也,非生物非生民,而得谓之权变乎?
观物篇五
善化天下者,止於尽道而已。善教天下者,止於尽德而已。善劝天下者,止於尽功而已。善率天下者,止於尽力而已。以道德功力为化者,乃谓之皇矣。以道德功力为教者,乃谓之帝矣。以道德功力为劝者,乃谓之王矣。以道德功力为率者,乃谓之伯矣。以化教劝率为道者,乃谓之易矣。以化教劝率为德者,乃谓之书矣。以化教劝率为功者,乃谓之诗矣。以化教劝率为力者,乃谓之春秋矣。此四者,天地始则始焉,天地终则终焉,终始随乎天地者也。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後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後,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时有消长,经有因革,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体与用分,心与迹判,圣人之事业於是乎备矣。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正命者,因而因者也。受命者,因而革者也。改命者,革而因者也。摄命者,革而革者也。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仲尼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如是则何止於百世而已哉?■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夫一动一静者,天地之至妙者欤?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欤?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
观物篇六
孔子赞易自牺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自牺轩而下,祖三皇也。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祖三皇,尚贤也。宗五帝,亦尚贤也。三皇尚贤以道,五帝尚贤以德。子三王,尚亲也。孙五伯,亦尚亲也。三王尚亲以功,五伯尚亲以力。呜呼!时之既往■万千年,时之未来亦■万千年,仲尼中间生而为人,何祖宗之寡而子孙之多耶?此所以重赞尧舜,至禹则曰:禹吾无间然矣。仲尼後禹千五百馀年,今之後仲尼又千五百馀年,虽不敢比夫仲尼上赞尧舜禹,岂不敢比孟子上赞仲尼乎?人谓仲尼惜乎无土,吾独以为不然。匹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四海为土,仲尼以万世为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斯亦未谓之过矣。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与其富然後能富。人不能自贵,必待天与其贵然後能贵。若然,则富贵在天也,不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系乎天者也。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则不得,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则谓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求而失之,则谓其人之不与也,故怨之。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贵也,岂可妄意求而得之也?虽曰天命,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圣君艰难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坏之,是天欤?是人欤?是知人作之咎,固难逃矣。天降之灾,禳之奚益?积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所谓利乎仁者也。君子安有馀事於其间哉?然而有幸有不幸者,始可以语命也已。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殷汤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天下。三者虽时不同,其成败之形一也。平王东迁无功以复王业,赧王西走无虐以丧王室,威令不逮一小国诸侯,仰存於五伯而已,此又奚足道哉?但时无真王者出焉,虽有虚名,与杞宋其谁曰少异?是时也,春秋之作不亦宜乎?仲尼修经周平王之时,书终於晋文侯,诗列为王国风,春秋始於鲁隐公,易尽於未济卦。予非知仲尼者,学为仲尼者也。礼乐赏罚自天子出,而出自诸侯,天子之重去矣。宗周之功德自文武出,而出自幽厉,文武之基息矣,由是犬戎得以侮中国。周之诸侯非一独晋能攘去戎狄,徙王东都洛邑,用存王国,为天下伯者之倡, 鬯圭瓒之所锡,其能免乎?传称,子贡欲去鲁告朔之饩羊,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是知名存实亡者,犹喻於名实俱亡者矣。礼虽废而羊存,则後世安知无复行礼者乎?晋文公尊王虽用虚名,由能力使天下诸侯知有周天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及晋之衰也,秦由是敢灭周,斯爱礼之言信不诬也。 景公尝一日问政於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是时也,诸侯僭天子,陪臣执国命,禄去公室,政出私门,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欲其臣下奉己,不亦难乎?厥後 祚卒为田氏所移。夫 之有田氏者,亦犹晋之有三卿也。晋之有三卿,亦犹周之有五伯也,韩赵魏之於晋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其主,又夺其国。田氏之於 也,既得其禄,又专其政,既杀其君,又移其祚。其如天下之事,岂无渐乎履霜之戒?宁无思乎?传称,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矣。周之衰也,诸侯不朝天子久矣。及楚与中国会盟,仲尼始进爵为之子,其於僭王也,不亦陋乎?夫以力胜人者,人亦以力胜之,吴尝破越而有轻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骄 之志,贪婪功利,不顾德义,侵侮 晋,专以夷狄为事,遂复为越所灭,越又不监之其後,复为楚所灭,楚又不监之其後,复为秦所灭,秦又不监之其後,复为汉所代。恃强凌弱,与豺虎何以异乎?非所以谓之中国义理之师也。宋之为国也,爵高而力卑者乎?盟不度德,会不量力,区区与诸侯并驱中原,耻居其後,其於伯也,不亦难乎?周之同姓诸侯而克永世者,独有燕在焉。燕处北陆之地,去中原特远, 不随韩赵魏 楚较利刃,争虚名,则足以养德待时而观诸侯之变,秦虽虎狼,亦未易加害,延十五六年後,天下事未可知也。中原之地方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然而有祚长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异故也。自三代以降,汉唐为盛,秦界於周汉之间矣。秦始盛於穆公,中於孝公,终於始皇,起於西夷,迁於岐山,徙於咸阳,兵渎宇内,血流天下,并吞四海,更革古今,虽不能比德三代,非晋隋可同年而语也,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绘,杀人之多乎?所以仲尼序书终於秦誓一事,其旨不亦远乎?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杀者,死之徒也。周之好生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秦之好杀也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义,而汉且不及。秦之好杀也以利,而楚又过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於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是知善也者,无敌於天下而天下共善之。恶也者,亦无敌於天下,而天下亦共恶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於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
观物篇七
昔者孔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尧禅舜以德,舜禅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则入於功矣。汤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杀。以放王也,以杀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则入於杀也。是知时有消长,事有因革,前圣後圣非出乎一途哉?天与人相为表 。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虽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贤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虞舜陶於河滨,傅说筑於岩下,天下皆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也。吁!利害丛於中,而矛戟森於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傅说之贤哉?河滨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万人之上,相去一何远之甚耶?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易曰: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为无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过实者有之矣,其间有幸与不幸者,虽圣人,力有不及者矣。伊尹行冢宰,居责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岂曰不忠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终始之大忠者乎?吁!若委寄予匪人,三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维心亨,不亦近之乎?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刚健主。豫动而有应,群疑乃亡,能自强故也,周公以之。是知圣人不能使人无谤,能处谤者也。周公居总,己当任重之地,借使避灭亲之名,岂曰不孝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终始之大孝乎?吁!若委寄予匪人,七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於义也,尚言者必入於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若是耶,是知言之於口,不若行之於身。行之於身,不若尽之於心。言之於口,人得而闻之。行之於身,人得而见之,尽之於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於口不若无愧於身,无愧於身不若无愧於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心既无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是知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於心者也。
观物篇八
仲尼曰:陬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悬,则下於舜一等耳。桓公虽不逮武王之应天顺人,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则高於狄亦远矣。以武比舜则不能无过,比桓则不能无功。以桓比狄则不能无功,比武则不能无过。汉氏宜立乎桓武之间矣,是时也,非会天下之民厌秦之暴且甚,虽十刘季,百子房,其如人心之未易何。且古今之时则异也,而民好生恶死之心非异也,自古杀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夫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 也,而况又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秦二世,万乘也,求为黔首而不能得。汉刘季,匹夫也,免为元首而不能已。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天之道非祸万乘而福匹夫也,谓其祸无道而福有道也。人之情非去万乘而就匹夫也,谓其去无道而就有道也。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以悬之耳日既没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非星之希,是星难乎其为光矣,能为其光者不亦希乎?汉唐既创业矣,吕武既擅权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难乎其为忠矣,能为其忠者不亦希乎?是知成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难。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 能成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如其不成,虽死奚益?况其有正与不正者乎?与其死於不正,孰若生於正?与其生於不正,孰若死於正?在乎忠与智者之一择焉。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生固可爱,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汉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微斯二人,则汉唐之祚或几乎移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夫虚生虚死者,譬之萧艾,忠与智者不游乎其间矣。
观物篇九
仲尼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自极乱至於极治,必三变矣,三皇之法无杀,五伯之法无生,伯一变至於王矣,王一变至於帝矣,帝一变至於皇矣,其於生也,非百年而何?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伯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如春温如也,如夏袄如也,如秋凄如也,如冬洌如也。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天时不差则岁功成矣,圣经不贰则君德成矣。天有常时,圣有常经,行之正则正矣,行之邪则邪矣。邪正之间有道在焉,行之正则谓之正道,行之邪则谓之邪道,邪正之由人乎?由天乎?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则异也,其於由道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於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或曰: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则小人道长,长者是则消者非也,消者是则长者非也,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吁!贼夫人之论也。不曰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中国行中国事,僭窃行僭窃事,谓之正道。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行小人事,小人行君子事,中国行僭窃事,僭窃行中国事,谓之邪道。至於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三代之世乱,未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後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伦者也。後世之慕三代之乱世者,未有不乱人伦者也。自三代而下,汉唐为盛,未始不由治而兴,乱而亡,况其不盛於汉唐者乎?其兴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国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噫!二道对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耶?君子少而小人多耶?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况其人与物乎?人者,物之至灵者也。物之灵未若人之灵,尚由是道而生,又况人灵於物者乎?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灵,故特谓之人也。
观物篇十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天之运,辰经天之世。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之矣。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之矣。以日经星,则元之运可知之矣。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之矣。以月经日,则会之元可知之矣。以月经月,则会之会可知之矣。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之矣。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之矣。以星经日,则运之元可知之矣。以星经月,则运之会可知之矣。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之矣。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之矣。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之矣。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之矣。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之矣。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之矣。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会之元,以夏行春之时也。会之会,以夏行夏之时也。会之运,以夏行秋之时也。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运之元,以秋行春之时也。运之会,以秋行夏之时也。运之运,以秋行秋之时也。运之世,以秋行冬之时也。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时也。世之会,以冬行夏之时也。世之运,以冬行秋之时也。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时也。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王之皇,以功行道之事也。王之帝,以功行德之事也。王之王,以功行功之事也。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非圣人无不尽之,所以仲尼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是知千万世之时,千万世之经,岂可画地而轻言也哉!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七国冬之馀洌也,汉王而不足,晋伯而有馀,三国伯之雄者也,十六国伯之丛者也,南五代伯之借乘也,北五代伯之传舍也,隋晋之子也。唐汉之弟也。隋季诸郡之伯,江汉之馀波也。唐季诸镇之伯,日月之馀光也。後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自帝尧至於今,上下三千馀年,前後百有馀世,书传可明纪者,四海之内,九州之间,其间或合或离,或治或隳,或强或嬴,或唱或随,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风俗者。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变矣。 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矣。昔乎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於相半也?时之难,不其然乎?人之难,不其然乎?
观物篇十一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九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唱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数。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日月星辰之变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谓之动植通数。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暑变飞走草木之性,寒变飞走草木之情,昼变飞走草木之形,夜变飞走草木之体。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飞走草木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观物篇十二
有日日之物者也,有日月之物者也,有日星之物者也,
有日辰之物者也。有月日之物者也,有月月之物者也,
有月星之物者也,有月辰之物者也。有星日之物者也,
有星月之物者也,有星星之物者也,有星辰之物者也。
有辰日之物者也,有辰月之物者也,有辰星之物者也,
有辰辰之物者也。日日物者飞飞也,日月物者飞走也,
日星物者飞木也,日辰物者飞草也。月日物者走飞也,
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
星日物者木飞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
星辰物者木草也。辰日物者草飞也,辰月物者草走也,
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有皇皇之民者也,
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
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
有帝伯之民者也。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
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有伯皇之民者也,
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
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农也,皇王民者士工也,
皇伯民者士商也。帝皇民者农士也,帝帝民者农农也,
帝王民者农工也,帝伯民者农商也。王皇民者工士也,
王帝民者工农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
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农也,伯王民者商工也,
伯伯民者商商也。飞飞物者性性也,飞走物者性情也,
飞木物者性形也,飞草物者性体也。走飞物者情性也,
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体也。
木飞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
木草物者形体也。草飞物者体性也,草走物者体情也,
草木物者体形也,草草物者体体也。士士民者仁仁也,
士农民者仁礼也,士工民者仁义也,士商民者仁智也。
农士民者礼仁也,农农民者礼礼也,农工民者礼义也,
农商民者礼智也。工士民者义仁也,工农民者义礼也,
工工民者义义也,工商民者义智也。商士民者智仁也,
商农民者智礼也,商工民者智义也,商商民者智智也。
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
飞草之物一之千。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
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木飞之物百之一,
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
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
草草之物千之千。士士之民一之一,士农之民一之十,
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农士之民十之一,
农农之民十之十,农工之民十之百,农商之民十之千。
工士之民百之一,工农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
工商之民百之千。商士之民千之一,商农之民千之十,
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一一之飞当兆物,
一十之飞当■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
十一之走当■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
十千之走当百物。百一之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
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千一之草当千物,
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
一一之士当兆民,一十之士当■民,一百之士当万民,
一千之士当千民。十一之农当■民,十十之农当万民,
十百之农当千民,十千之农当百民。百一之工当万民,
百十之工当千民,百百之工当百民,百千之工当十民。
千一之商当千民,千十之商当百民,千百之商当十民,
千千之商当一民。
为一一之物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
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
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
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
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移昊天生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则岂不谓至神者乎?移昊天养兆物之功而养兆民,则岂不谓至圣者乎?吾而今而後,知践形为大,非大圣大神之人,岂有不负於天地者乎?天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後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後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後可知也。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行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於其间哉?是之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夫天下之观,其於见也,不亦广乎?天下之听,其於闻也,不亦远乎?天下之言,其於论也,不亦高乎?天下之谋,其於乐也,不亦大乎?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非惟吾谓之至神至圣,而天下亦谓之至神至圣。非惟一时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而千万世之天下亦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已。
《皇极经世书.观物内篇》解读:
《皇极经世书.观物内篇》,可以说是《皇极经世书》的通论,是北宋邵雍手著。原本是没有什么内外篇分别的,后人为区别于《皇极经世书.观物外篇》而的起名。因为,外篇人们说是邵雍的门人所记录他的言论,所以就不同于内篇。这样就显得内篇的重要。后人以为这是《易》的《系传》,清代纪晓岚在《四库全书》里这样提要:“《皇极经世书》,宋.邵雍撰(传)。原出于陈抟,所谓易外别传者,朱子谓为推步之书,可谓得其要领。”这里有易的推广进一步的意思了。所以难懂些。但常人不熟悉那些而已,我自己学问不大,但认真去读过,还是可以理解的。清代还有一位叫王氏植的学者以为《内篇》“观天地、观圣人、观万物、观古今……统谓之观物,内容乍看似上天下地,散漫而不得要领,实则前后伏应如江汉河海,万派一源,要在吾人心领会耳。”他这些话就是说,内篇说天地、圣人、万物、古今等等,猛一看一会说上天一会说下地的,有些散漫不好领会,需要自己用心去理解的。
邵雍的书涉及的学科多,还有一些不好懂的东西在里面,但只要仔细的慢慢的去解读还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是非常有意义的。现在我就来和大家一起读解这《皇极经世书》的《观物内篇》。《观物内篇》共十二章,原小节共100篇的样子,为了适应咱房间的情况,就不定原来的小节,看情况而决定小结的内容进行。今天就算是开始正式的解读了。因为解读是以我个人的理解进行的,这里就肯定有不尽人义之处和缺点,诚望朋友们指教、指正。
第一章 观物内篇一
第一节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
原文: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有所尽也。
这一小节就这样两句话。我们来解一下,先说物,物是东西的概念。这是说我们能够看到的最大的东西就是天地。“物之大者,无若天地。”东西最大的,无非是天地。“然而有所尽也”这句话就出现了许多解释和争议。主要的是两个方面:一个是邵雍的儿子。叫伯温,他对于他父亲的这两句话是这样解释的:“乾,阳物也;坤,阴物也。乾坤谓之物则天地亦物也,天地乃物之大者耳。既谓之物,则亦有所尽也。然所谓悠久无疆者,固未尝尽也。”他的意思很明白的说:天地是可以当做物来看的,既然是物,那就有所完结的时候,但一些属于理念思想的东西是可以一直传下去的。这样就有后世的人,提出异议了。最有代表性的是那个清朝的王氏植的学者以为:“《内篇》十二,开首先下一物字,盖篇名《观物》,无一物不在所观中。自天地之大,以至纤芥之微,无非物也。故自观天地起,首三句为一篇之冒。亦有所尽者,即“中庸”可以一言而尽之意。古下文由天地推之万物,十一言尽之矣(艺)以应之,邵伯子谓“即谓之物,亦有所尽。”乃别条之说,如《外篇》之九既有消长,岂无始终是也。与此通篇之义不合。且一书之言,先言天地亦有尽时,邵子语,不至无论此。”他的意思也明白的说,把天地看成物是对的,他儿子对那既然是物就有完结的时候就不对了,最起码是不该放在这里解释的。他认为这三句话是一篇高度的总概括,一部书先说天地有完结的时候,这样与理不通。他的意思就是“尽”是概括的意思了。按他的意思是可以把天地看成物,这一点没有异议,后一句是在解释这物可以概括的说是物就可以尽其力发挥作用的。他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对的也引经据典的加以说明。他还说到尽管邵伯温是是邵雍的儿子,但邵雍的学问深懊的不是父传子,师父可以传徒弟那样的学问。先生的东西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况且邵雍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说他儿子不象是他的儿子这样的话。看看吧,就一段话,为一个字的意义就引出许多话了。
在我们中国,一个字就是这样,放在不同的语言环境里就有不同的意义。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代就有不同的理解。个人的理解和立场等因素的影响也会有不同的见解。就一个字为了解释的不同就众说不一,让人无所适从。时间年代一长解释就变的乱起七八遭了。我罗列两种说法给朋友们讨论参考而已。
现在我来以自己的看法给朋友解读一下。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有所尽也。”
我认为这些话是这样的意思:东西大的,无非就是我们可以看到的天地。但是可以用穷尽的方法去分解来认识的。为什么我这样解释呢?我看到在中国《易》中关于万物可以先把它看作一个整体一。既然可以把一切事物看成是一个整体,那要认识它就要用去分解,只有分解了,才可以认识它。物是东西,东西是一个整体的概念。邵雍在《皇极经世书》里就是用这种整体分解理论在说事物的。比如他将人看成一个概念整体,也说是物,“然人亦物也”。然后将人分为男、女两类,再继续分解男一类,女一类。在这种分解方法理论中观察世界上的一切事物,这就是观物。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说邵雍康节先生的“然而有所尽也”是以穷尽分解方法的来观察事物的总概括。
邵雍,康节先生总结和发展了中国古老的《易学》理论。用正确的理论去指导观物,在北宋那个时代,又是一芥平民,真是难能可贵。这种在开篇就明确以“物”最大的,无非就是天地,把天地看作是一物,这样的思想方法理论在当时以至到后世对人类都有着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观物篇五十一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凡言大者,无得而过之也。亦未始以大为自得,故能成其大,岂不谓至伟至伟者欤?天生于动者也,地生于静者也,一动一静交,而天地之道尽之矣。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柔一刚交而地之用尽之矣。动之大者谓之太阳,动之小者谓之少阳。静之大者谓之太阴,静之小者谓之少阴。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静之大者谓之太柔,静之小者谓之少柔。动之大者谓之太刚,动之小者谓之少刚。太柔为水,太刚为火,少柔为土,少刚为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体尽之矣。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暑寒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之矣。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之矣。走感暑而变者,性之走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走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走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走也。飞感暑而变者,性之飞也,感寒而变者,情之飞也,感昼而变者,形之飞也,感夜而变者,体之飞也。草感暑而变者,性之草也,感寒而变者,情之草也,感昼而变者,形之草也,感夜而变者,体之草也。木感暑而变者,性之木也,感寒而变者,情之木也,感昼而变者,形之木也,感夜而变者,体之木也。性应雨而化者,走之性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性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性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性也。情应雨而化者,走之情也,应风而化者,飞之情也,应露而化者,草之情也,应雷而化者,木之情也。形应雨而化者,走之行也,应风而化者,飞之行也,应露而化者,草之行也,应雷而化者,木之行也。体应雨而化者,走之体也,应风而化者,飞之体也,应露而化者,草之体也,应雷而化者,木之体也,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声,形之走善气,体之走善味。性之飞善色,情之飞善声,形之飞善气,体之飞善味,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声,形之草善气,体之草善味。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声,形之木善气,体之木善味。走之性善耳,飞之性善木,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走之情善耳,飞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鼻。走之形善耳,飞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鼻。走之体善耳,飞之体善目,草之体善口,木之体善鼻。夫人也者,暑寒昼夜无不变,雨风露雷无不化,性情形体无不感,走飞草木无不应,所以目善万物之色,耳善万物之声,鼻善万物之气,口善万物之味,灵于万物,不亦宜乎?
观物篇五十二
人之所以能灵于万物者,谓其目能收万物之色,耳能收万物之声,鼻能收万物之气,口能收万物之味。声色气味者,万物之体也。目耳鼻口者,万人之用也。体无定用,惟变是用;用无定体,惟化是体。体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备矣。然则人亦物也,圣亦人也,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万物之物,有亿物之物,有兆物之物。为兆物之物,岂非人乎?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物之至者,始得谓之物之物也。人之至者,始得谓之人之人也。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谓也。人之人者,至人之谓也。以一至物而当一至人,则非圣人而何人?谓之不圣,则吾不信也。何哉?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又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又谓其能以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又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噫!圣人者,非世世而效圣焉,吾不得而目见之也。虽然吾不得而目见之,察其心,观其迹,探其体,潜其用,虽亿千万年,亦可以理知之也。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别有天地万物,异乎此天地万物,则吾不得而知之也。非惟吾不得而知之也,圣人亦不得而知之也。凡言知者,谓其心得而知之也。言言者,谓其口得而言之也。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恶得而言之乎?以心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谓妄知也。以口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谓妄言也。吾又安能从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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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皇极经世书 -- 观物内篇
观物篇五十三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所以谓之理者,物之理也。所以谓之性者,天之性也。所以谓之命者,处理性者也。所以能处理性者,非道而何?是知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万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之于天矣。天之道,尽之于地矣。天地之道,尽之于万物矣。天地万物之道,尽之于人矣。人能知其天地万物之道所以尽于人者,然后能尽民也。天之能尽物则谓之曰昊天,人之能尽民则谓之曰圣人。谓昊天能异乎万物,则非所以谓之昊天也。谓圣人能异乎万民,则非所以谓之圣人也。万民与万物同,则圣人固不异乎昊天者矣。然则圣人与昊天为一道,圣人与昊天为一道则万民与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一世之万民与一世之万物既可以为一道,则万世之万民与万世之万物亦可以为一道也明矣。夫昊天之尽物,圣人之尽民,皆有四府焉。昊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谓也,阴阳升降于其间矣。圣人之四府者,易书诗春秋之谓也,礼乐隆污于其间矣。春为生物之府,夏为长物之府,秋为收物之府,冬为藏物之府,号物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昊天之四府者乎?易为生民之府,书为长民之府,诗为收民之府,春秋为藏民之府,号民之庶谓之万,虽曰万之又万,其庶能出此圣人之四府者乎?昊天之四府者,时也。圣人之四府者,经也。昊天以时授人,圣人以经法天,天人之事当如何哉?
观物篇五十四
观春则知易之所存乎?观夏则知书之所存乎?观秋则知诗之所存乎?观冬则知春秋之所存乎?易之易者,生生之谓也。易之诗者,生长之谓也。易之书者,生收之谓也。易之春秋者,生藏之谓也。书之易者,长生之谓也。书之书者,长长之谓也。书之诗者,长收之谓也。书之春秋者,长藏之谓也。诗之易者,收生之谓也。诗之诗者,收长之谓也。诗之书者,收收之谓也。诗之春秋者,收藏之谓也。春秋之易者,藏生之谓也。春秋之诗者,藏长之谓也。春秋之书者,藏收之谓也。春秋之春秋者,藏藏之谓也。
生生者,修夫意者也。生长者,修夫言者也。
生收者,修夫象者也。生藏者,修夫数者也。
长生者,修夫仁者也。长长者,修夫礼者也。
长收者,修夫义者也。长藏者,修夫智者也。
收生者,修夫性者也。收长者,修夫情者也。
收收者,修夫形者也。收藏者,修夫体者也。
藏生者,修夫圣者也。藏长者,修夫贤者也。
藏收者,修夫才者也。藏藏者,修夫术者也。
修夫意者,三皇之谓也。修夫言者,五帝之谓也。
修夫象者,三王之谓也。修夫数者,五伯之谓也。
修夫仁者,有虞之谓也。修夫礼者,有夏之谓也。
修夫义者,有商之谓也。修夫智者,有周之谓也。
修夫性者,文王之谓也。修夫情者,武王之谓也。
修夫形者,周公之谓也。修夫体者,召公之谓也。
修夫圣者,秦穆之谓也。修夫贤者,晋文之谓也。
修夫才者,齐桓之谓也。修夫术者,楚庄之谓也。
皇帝王伯者,易之体也。虞夏商周者,书之体也。
文武周召者,诗之体也。秦晋齐楚者,春秋之体也。
意言象数者,易之用也。仁义礼智者,书之用也。
性情形体者,诗之用也。圣贤才术者,春秋之用也。
用也者,心也。体也者,迹也。心迹之间有权存焉者,圣人之事也。三皇同意而异化,五帝同言而异教,三王同象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同意而异化者必以道,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归之,故尚自然。夫自然者,无为无有之谓也。无为者非不谓也,不固为者也。故能广。无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故能大。广大悉备而不固为固有者,其惟三皇乎?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自朴。其斯之谓欤?三皇同仁而异化,五帝同礼而异教,三王同义而异劝,五伯同智而异率。同礼而异教者必以德,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归之,故尚让。夫让也者,先人后己之谓也。以天下授人而不为轻,若素无之也。受人之天下而不为重,若素有之也。若素无素有者,为不己无己有之谓也。若己无己有,则举一毛以取与于人,犹有贪吝之心生焉,而况天下者乎?能知其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惟五帝乎?是故知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亦以德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其斯之谓欤?三皇同性而异化,五帝同情而异教,三王同形而异劝,五伯同体而异率。同形而异劝者必以功,以功劝民者,民亦以功归之,故尚政。夫政也者,正也。以正正夫不正之谓也。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能利民者正,则谓之曰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则谓之曰贼矣。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以王去贼,安有弑君耶?是故知王者正也,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其斯之谓欤?三皇同圣而异化,五帝同贤而异教,三王同才而异劝,五伯同术而异率。同术而异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归之,故尚争。夫争也者,争夫利者也。取以利,不以义,然后谓之争。小争交以言,大争交以兵,争夫强弱者也,犹借夫名焉者,谓之曲直。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称也。利也者,养人成物之具也。名不以仁无以守业,利不以义无以居功,利不以功居,名不以业守,则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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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皇极经世书 -- 观物内篇
民所以必争之也。五伯者,借虚名以争实利者也,帝不足则王,王不足则伯,伯又不足则左衽矣。然则五伯不谓无功于中国,语其王则未也,过左衽则远矣。周之东迁,文武之功德于是乎尽矣。犹能维持二十四君,王室不绝如线,秦楚不敢屠害中原者,由五伯借名之力也,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归焉。所以圣人有言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其斯之谓欤?夫意也者,尽物之性也。言也者,尽物之情也。象也者,尽物之行也。数也者,尽物之体也。仁也者,尽人之圣也。礼也者,尽人之贤也。义也者,尽人之才也。智也者,尽人之术也。尽物之性者谓之道,尽物之情者谓之德,尽物之形者谓之功,尽物之体者谓之力。尽人之圣者谓之化,尽人之贤者谓之教,尽人之才者谓之劝,尽人之术者谓之率。道德功力者,存乎体者也。化教劝率者,存乎用者也。体用之间有变存焉者,圣人之业也。夫变也者,昊天生万物之谓也。权也者,圣人生万民之谓也,非生物非生民,而得谓之权变乎?
观物篇五十五
善化天下者,止于尽道而已。善教天下者,止于尽德而已。善劝天下者,止于尽功而已。善率天下者,止于尽力而已。以道德功力为化者,乃谓之皇矣。以道德功力为教者,乃谓之帝矣。以道德功力为劝者,乃谓之王矣。以道德功力为率者,乃谓之伯矣。以化教劝率为道者,乃谓之易矣。以化教劝率为德者,乃谓之书矣。以化教劝率为功者,乃谓之诗矣。以化教劝率为力者,乃谓之春秋矣。此四者,天地始则始焉,天地终则终焉,终始随乎天地者也。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时有消长,经有因革,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体与用分,心与迹判,圣人之事业于是乎备矣。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正命者,因而因者也。受命者,因而革者也。改命者,革而因者也。摄命者,革而革者也。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仲尼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如是则何止于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夫一动一静者,天地之至妙者欤?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欤?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
观物篇五十六
孔子赞易自牺轩而下,序书自尧舜而下,删诗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自牺轩而下,祖三皇也。自尧舜而下,宗五帝也。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自桓文而下,孙五伯也。祖三皇,尚贤也。宗五帝,亦尚贤也。三皇尚贤以道,五帝尚贤以德。子三王,尚亲也。孙五伯,亦尚亲也。三王尚亲以功,五伯尚亲以力。呜呼!时之既往亿万千年,时之未来亦亿万千年,仲尼中间生而为人,何祖宗之寡而子孙之多耶?此所以重赞尧舜,至禹则曰:禹吾无间然矣。仲尼后禹千五百余年,今之后仲尼又千五百余年,虽不敢比夫仲尼上赞尧舜禹,岂不敢比孟子上赞仲尼乎?人谓仲尼惜乎无土,吾独以为不然。匹夫以百亩为土,大夫以百里为土,诸侯以四境为土,天子以四海为土,仲尼以万世为土。若然,则孟子言,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夫子。斯亦未谓之过矣。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与其富然后能富。人不能自贵,必待天与其贵然后能贵。若然,则富贵在天也,不在人也,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是系乎天者也。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可修而得之,不修则不得,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贵者,求其可得者也,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则谓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求而失之,则谓其人之不与也,故怨之。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与,则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耶?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贵也,岂可妄意求而得之也?虽曰天命,亦未始不由积功累行,圣君艰难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坏之,是天欤?是人欤?是知人作之咎,固难逃矣。天降之灾,禳之奚益?积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有求而然者,所谓利乎仁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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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皇极经世书 -- 观物内篇
君子安有余事于其间哉?然而有幸有不幸者,始可以语命也已。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殷汤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天下。三者虽时不同,其成败之形一也。平王东迁无功以复王业,赧王西走无虐以丧王室,威令不逮一小国诸侯,仰存于五伯而已,此又奚足道哉?但时无真王者出焉,虽有虚名,与杞宋其谁曰少异?是时也,春秋之作不亦宜乎?仲尼修经周平王之时,书终于晋文侯,诗列为王国风,春秋始于鲁隐公,易尽于未济卦。予非知仲尼者,学为仲尼者也。礼乐赏罚自天子出,而出自诸侯,天子之重去矣。宗周之功德自文武出,而出自幽厉,文武之基息矣,由是犬戎得以侮中国。周之诸侯非一独晋能攘去戎狄,徙王东都洛邑,用存王国,为天下伯者之倡,秬鬯圭瓒之所锡,其能免乎?传称,子贡欲去鲁告朔之饩羊,孔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是知名存实亡者,犹喻于名实俱亡者矣。礼虽废而羊存,则后世安知无复行礼者乎?晋文公尊王虽用虚名,由能力使天下诸侯知有周天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及晋之衰也,秦由是敢灭周,斯爱礼之言信不诬也。齐景公尝一日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是时也,诸侯僭天子,陪臣执国命,禄去公室,政出私门,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欲其臣下奉己,不亦难乎?厥后齐祚卒为田氏所移。夫齐之有田氏者,亦犹晋之有三卿也。晋之有三卿,亦犹周之有五伯也,韩赵魏之于晋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其主,又夺其国。田氏之于齐也,既得其禄,又专其政,既杀其君,又移其祚。其如天下之事,岂无渐乎履霜之戒?宁无思乎?传称,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矣。周之衰也,诸侯不朝天子久矣。及楚与中国会盟,仲尼始进爵为之子,其于僭王也,不亦陋乎?夫以力胜人者,人亦以力胜之,吴尝破越而有轻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骄齐之志,贪婪功利,不顾德义,侵侮齐晋,专以夷狄为事,遂复为越所灭,越又不监之其后,复为楚所灭,楚又不监之其后,复为秦所灭,秦又不监之其后,复为汉所代。恃强凌弱,与豺虎何以异乎?非所以谓之中国义理之师也。宋之为国也,爵高而力卑者乎?盟不度德,会不量力,区区与诸侯并驱中原,耻居其后,其于伯也,不亦难乎?周之同姓诸侯而克永世者,独有燕在焉。燕处北陆之地,去中原特远,茍不随韩赵魏齐楚较利刃,争虚名,则足以养德待时而观诸侯之变,秦虽虎狼,亦未易加害,延十五六年后,天下事未可知也。中原之地方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然而有祚长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异故也。自三代以降,汉唐为盛,秦界于周汉之间矣。秦始盛于穆公,中于孝公,终于始皇,起于西夷,迁于岐山,徙于咸阳,兵渎宇内,血流天下,并吞四海,更革古今,虽不能比德三代,非晋隋可同年而语也,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酷,杀人之多乎?所以仲尼序书终于秦誓一事,其旨不亦远乎?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杀者,死之徒也。周之好生也以义,汉之好生也亦以义。秦之好杀也以利,楚之好杀也亦以利。周之好生也以义,而汉且不及。秦之好杀也以利,而楚又过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是知善也者,无敌于天下而天下共善之。恶也者,亦无敌于天下,而天下亦共恶之。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择于周秦汉楚哉?择乎善恶而已。
观物篇五十七
昔者孔子语尧舜则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语汤武则曰:顺乎天而应乎人。斯言可以该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尧禅舜以德,舜禅禹以功。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则入于功矣。汤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杀。以放王也,以杀亦王也,然而放下一等则入于杀也。是知时有消长,事有因革,前圣后圣非出乎一途哉?天与人相为表里。天有阴阳,人有邪正,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佞则民用邪,邪正之由有自来矣。虽圣君在上,不能无小人,是难其为小人。虽庸君在上,不能无君子,是难其为君子。自古圣君之盛,未有如唐尧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时非无小人也,是难其为小人,故君子多也。所以虽有四凶,不能肆其恶。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时非无君子也,是难其为君子,故小人多也。所以虽有三仁,不能遂其善。是知君择臣,臣择君者,是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贤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虞舜陶于河滨,傅说筑于岩下,天下皆知其贤,而百执事不为之举者,利害使之然也。吁!利害丛于中,而矛戟森于外,又安知有虞舜之圣而傅说之贤哉?河滨非禅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亿万人之下,而今也在亿万人之上,相去一何远之甚耶?然而必此云者,贵有名者也。易曰: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为无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过实者有之矣,其间有幸与不幸者,虽圣人,力有不及者矣。伊尹行冢宰,居责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岂曰不忠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终始之大忠者乎?吁!若委寄予匪人,三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维心亨,不亦近之乎?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刚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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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皇极经世书 -- 观物内篇
豫动而有应,群疑乃亡,能自强故也,周公以之。是知圣人不能使人无谤,能处谤者也。周公居总,己当任重之地,借使避灭亲之名,岂曰不孝乎?则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终始之大孝乎?吁!若委寄予匪人,七年之间,其如嗣君何?则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夫天下将治,则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言也。尚行则笃实之风行焉,尚言则诡谲之风行焉。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也。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也。尚义则谦让之风行焉,尚利则攘夺之风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于义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义利之相去一何远之?若是耶,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心既无过,何难之有?吁!安得无心过之人而与之语心哉?是知圣人所以能立无过之地者,谓其善事于心者也。
观物篇五十八
仲尼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是知武王虽不逮舜之尽善尽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悬,则下于舜一等耳。桓公虽不逮武王之应天顺人,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则高于狄亦远矣。以武比舜则不能无过,比桓则不能无功。以桓比狄则不能无功,比武则不能无过。汉氏宜立乎桓武之间矣,是时也,非会天下之民厌秦之暴且甚,虽十刘季,百子房,其如人心之未易何。且古今之时则异也,而民好生恶死之心非异也,自古杀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厌之乎?夫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迻也,而况又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秦二世,万乘也,求为黔首而不能得。汉刘季,匹夫也,免为元首而不能已。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悬之耳。天之道非祸万乘而福匹夫也,谓其祸无道而福有道也。人之情非去万乘而就匹夫也,谓其去无道而就有道也。万乘与匹夫相去有间矣,然而有时而代之者,谓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以悬之耳日既没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非星之希,是星难乎其为光矣,能为其光者不亦希乎?汉唐既创业矣,吕武既擅权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难乎其为忠矣,能为其忠者不亦希乎?是知成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难。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茍能成之,又何计乎死与生也。如其不成,虽死奚益?况其有正与不正者乎?与其死于不正,孰若生于正?与其生于不正,孰若死于正?在乎忠与智者之一择焉。死固可惜,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责?生固可爱,贵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败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汉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微斯二人,则汉唐之祚或几乎移矣。岂若虚生虚死者焉?夫虚生虚死者,譬之萧艾,忠与智者不游乎其间矣。
观物篇五十九
仲尼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自极乱至于极治,必三变矣,三皇之法无杀,五伯之法无生,伯一变至于王矣,王一变至于帝矣,帝一变至于皇矣,其于生也,非百年而何?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伯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如春温如也,如夏袄如也,如秋凄如也,如冬洌如也。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时也。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天时不差则岁功成矣,圣经不贰则君德成矣。天有常时,圣有常经,行之正则正矣,行之邪则邪矣。邪正之间有道在焉,行之正则谓之正道,行之邪则谓之邪道,邪正之由人乎?由天乎?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则异也,其于由道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或曰: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则小人道长,长者是则消者非也,消者是则长者非也,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吁!贼夫人之论也。不曰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中国行中国事,僭窃行僭窃事,谓之正道。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行小人事,小人行君子事,中国行僭窃事,僭窃行中国事,谓之邪道。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伦之为道也。三代之世乱,未有不乱人伦之为道也。后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伦者也。后世之慕三代之乱世者,未有不乱人伦者也。自三代而下,汉唐为盛,未始不由治而兴,乱而亡,况其不盛于汉唐者乎?其兴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国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噫!二道对行。何故治世少而乱世多耶?君子少而小人多耶?曰:岂不知阳一而阴二乎?天地尚由是道而生,况其人与物乎?人者,物之至灵者也。物之灵未若人之灵,尚由是道而生,又况人灵于物者乎?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灵,故特谓之人也。
6 皇极经世书 -- 观物内篇
观物篇六十
日经天之元,月经天之会,星经天之运,辰经天之世。以日经日,则元之元可知之矣。以日经月,则元之会可知之矣。以日经星,则元之运可知之矣。以日经辰,则元之世可知之矣。以月经日,则会之元可知之矣。以月经月,则会之会可知之矣。以月经星,则会之运可知之矣。以月经辰,则会之世可知之矣。以星经日,则运之元可知之矣。以星经月,则运之会可知之矣。以星经星,则运之运可知之矣。以星经辰,则运之世可知之矣。以辰经日,则世之元可知之矣。以辰经月,则世之会可知之矣。以辰经星,则世之运可知之矣。以辰经辰,则世之世可知之矣。元之元一,元之会十二,元之运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会之元十二,会之会一百四十四会之运四千三百二十,会之世五万一千八百四十。运之元三百六十,运之会四千三百二十,运之运一十二万九千六百,运之世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会五万一千八百四十,世之运一百五十五万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万二千四百。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时也。元之会,以春行夏之时也。元之运,以春行秋之时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时也。会之元,以夏行春之时也。会之会,以夏行夏之时也。会之运,以夏行秋之时也。会之世,以夏行冬之时也。运之元,以秋行春之时也。运之会,以秋行夏之时也。运之运,以秋行秋之时也。运之世,以秋行冬之时也。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时也。世之会,以冬行夏之时也。世之运,以冬行秋之时也。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时也。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王之皇,以功行道之事也。王之帝,以功行德之事也。王之王,以功行功之事也。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时有消长,事有因革,非圣人无不尽之,所以仲尼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是知千万世之时,千万世之经,岂可画地而轻言也哉!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七国冬之余洌也,汉王而不足,晋伯而有余,三国伯之雄者也,十六国伯之丛者也,南五代伯之借乘也,北五代伯之传舍也,隋晋之子也。唐汉之弟也。隋季诸郡之伯,江汉之余波也。唐季诸镇之伯,日月之余光也。后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自帝尧至于今,上下三千余年,前后百有余世,书传可明纪者,四海之内,九州岛之间,其间或合或离,或治或隳,或强或嬴,或唱或随,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风俗者。吁!古者谓三十年为一世,岂徒然哉?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变矣。茍有命世之人继世而兴焉,则虽民如夷狄,三变而帝道可举矣。昔乎时无百年之世,世无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则贤之与不肖何止于相半也?时之难,不其然乎?人之难,不其然乎?
观物篇六十一
太阳之体数十,太阴之体数十二,少阳之体数十,少阴之体数十二。少刚之体数十,少柔之体数十二,太刚之体数十,太柔之体数十二。进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退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是谓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进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退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是谓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体数一百六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体数一百九十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一百一十二,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一百五十二。以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唱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是谓日月星辰之变数。以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用数和太阳少阳太刚少刚之用数,是谓水火土石之化数。日月星辰之变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动数,水火土石之化数一万七千二十四,谓之植数,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变化通数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谓之动植通数。日月星辰者,变乎暑寒昼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雨风露雷者也。暑寒昼夜者,变乎性情形体者也。雨风露雷者,化乎走飞草木者也。暑变飞走草木之性,寒变飞走草木之情,昼变飞走草木之形,夜变飞走草木之体。雨化性情形体之走,风化性情形体之飞,露化性情形体之草,雷化性情形体之木。性情形体者,本乎天者也。飞走草木者,本乎地者也。本乎天者,分阴分阳之谓也。本乎地者,分柔分刚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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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皇极经世书 -- 观物内篇
观物篇六十二
有日日之物者也,有日月之物者也,有日星之物者也,
有日辰之物者也。有月日之物者也,有月月之物者也,
有月星之物者也,有月辰之物者也。有星日之物者也,
有星月之物者也,有星星之物者也,有星辰之物者也。
有辰日之物者也,有辰月之物者也,有辰星之物者也,
有辰辰之物者也。日日物者飞飞也,日月物者飞走也,
日星物者飞木也,日辰物者飞草也。月日物者走飞也,
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
星日物者木飞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
星辰物者木草也。辰日物者草飞也,辰月物者草走也,
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有皇皇之民者也,
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
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
有帝伯之民者也。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
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有伯皇之民者也,
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
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农也,皇王民者士工也,
皇伯民者士商也。帝皇民者农士也,帝帝民者农农也,
帝王民者农工也,帝伯民者农商也。王皇民者工士也,
王帝民者工农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
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农也,伯王民者商工也,
伯伯民者商商也。飞飞物者性性也,飞走物者性情也,
飞木物者性形也,飞草物者性体也。走飞物者情性也,
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体也。
木飞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
木草物者形体也。草飞物者体性也,草走物者体情也,
草木物者体形也,草草物者体体也。士士民者仁仁也,
士农民者仁礼也,士工民者仁义也,士商民者仁智也。
农士民者礼仁也,农农民者礼礼也,农工民者礼义也,
农商民者礼智也。工士民者义仁也,工农民者义礼也,
工工民者义义也,工商民者义智也。商士民者智仁也,
商农民者智礼也,商工民者智义也,商商民者智智也。
飞飞之物一之一,飞走之物一之十,飞木之物一之百,
飞草之物一之千。走飞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
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木飞之物百之一,
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
草飞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
草草之物千之千。士士之民一之一,士农之民一之十,
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农士之民十之一,
农农之民十之十,农工之民十之百,农商之民十之千。
工士之民百之一,工农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
工商之民百之千。商士之民千之一,商农之民千之十,
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一一之飞当兆物,
一十之飞当亿物,一百之飞当万物,一千之飞当千物。
十一之走当亿物,十十之走当万物,十百之走当千物,
十千之走当百物。百一之木当万物,百十之木当千物,
百百之木当百物,百千之木当十物。千一之草当千物,
千十之草当百物,千百之草当十物,千千之草当一物。
一一之士当兆民,一十之士当亿民,一百之士当万民,
一千之士当千民。十一之农当亿民,十十之农当万民,
十百之农当千民,十千之农当百民。百一之工当万民,
百十之工当千民,百百之工当百民,百千之工当十民。
千一之商当千民,千十之商当百民,千百之商当十民,
千千之商当一民。
为一一之物能当兆物者,非巨物而何为?
为一一之民能当兆民者,非巨民而何为?
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细物而何为?
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细民而何?
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贤愚,移昊天生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则岂不谓至神者乎?移昊天养兆物之功而养兆民,则岂不谓至圣者乎?吾而今而后,知践形为大,非大圣大神之人,岂有不负于天地者乎?天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所以谓之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所以谓之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虽圣人,无以过之也。而过之者,非所以谓之圣人也。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行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是之我亦人也,人亦我也,我与人皆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为己之目,其目无所不观矣。用天下之耳为己之耳,其耳无所不听矣。用天下之口为己之口,其口无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为己之心,其心无所不谋矣。夫天下之观,其于见也,不亦广乎?天下之听,其于闻也,不亦远乎?天下之言,其于论也,不亦高乎?天下之谋,其于乐也,不亦大乎?夫其见至广,其闻至远,其论至高,其乐至大,能为至广至远至高至大之事而中无一为焉,岂不谓至神至圣者乎?非惟吾谓之至神至圣,而天下亦谓之至神至圣。非惟一时之天下谓之至神至圣,而千万世之天下亦谓之至神至圣者乎!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已。